第二天,木渔带了三十棵野草与崔胖去见他大伯。
路上崔胖给木渔简单讲了他们一家的故事。
去年崔家外逃时,足有十几口人,分别为他祖父母、大伯一家、崔胖一家、三叔一家、小叔一家以及两户亲近的邻居,打算南下投奔亲戚,博一条活路。
可是才刚逃到黄沙城,人数就几乎减半,两人病死,几人被流寇杀死,几人失散。
这还不算完,他们的粮食和钱财也不足够支撑他们这么多人继续南下了。
当时崔胖的祖父面前有两个选择,一个是大多数逃荒者的选择,遣散众人,让他们各寻生路,其实就是抛弃部分人,精简队伍后继续南下。
这样钱财粮食够剩余的人继续南下,但是被遣散的人大都只有死路一条,或直接饿死,或沦为乞丐一阵再饿死。
崔胖祖父没这么选,他没有遣散众人,而是决定大家一起承担,从人群中选出了两人,给予钱粮,让他们南下,把南方的情况带回来,然后再做决定,在这之前,一家人停在黄沙城等待消息。
至于结果么……
“我爹和小叔去了快一年时间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期间,祖父和我娘都病死了,现在是大伯在照料我们。”
崔胖沉默一阵,继续说道,
“虽然没人说,但我知道,他们大抵是已经不在了。”
木渔轻轻拍了拍这个半大少年的肩膀以示安慰。
原主与崔胖同龄,体格相差本就不大,崔胖又比同龄人稍矮些,所以这动作她做起来很顺手。
“别难过。”
“我现在已经不难过了。”
难过着难过着就麻木了,现在已经不是最难过的时候了。
崔胖摇摇头,正好这时候两人已经来到破庙里了,就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崔胖领着木渔往他大伯那里去,他们一家住在破庙的另一间破屋里。
木渔快速查看了一眼崔胖大伯所在的这处角落,和赵聪家差不多,但要更大一些,从散落的碗和当床的席子与稻草来看,这里至少该有六个人住着,但眼下只看到四个。
即崔大伯夫妇,崔胖,以及一个十来岁的躺在崔氏夫人怀里脸色苍白气息恹恹的女孩。
这氛围很不好。
但木渔转念想到,其实破庙里处处悲凉,并没有氛围好的地方,这才又放松了些。
崔胖已经上前去和那妇人说话了,
“伯娘,这是木渔姐,她想来和我们换些糙米……
唉?咱家里的那些糙米呢?”
那妇人形容呆滞,面色惨然,半晌才看向崔胖,接着又看向木渔,末了视线落在她怀里的女孩儿身上,又一动不动了。
崔胖有些着急,一粒米换一棵草简直不要太划算,就算十粒米换一棵草那也是划算的,要是换不到那就亏大了呀!
他急的不行,糙米呢?明明昨天回来的时候他还看到了的呀,怎么不到一天的功夫就没了?
忽然他想到什么,赶忙跑到一旁一直背对着他的大伯处,果然看到他大伯在清洗那些糙米。
放下心来的同时他也有些疑惑,这些糙米是当初从家里带出来的,后来就只剩了这一捧,有半年多没动过了,怎么现在忽然要动这些?
他的视线回到呆滞的伯娘身上,又回到恹恹地堂妹身上,终于察觉到了些许不对。
尽管大伯娘自堂弟死后就一直这副模样,尽管堂妹一直病病殃殃,但这次,好像有些不太一样。
但崔胖失去的亲人太多了,叔伯、兄弟、祖父、母亲、父亲,在一两年里接连死去,他的心已经麻木的没有太大感觉了。
“大伯,木渔姐想用野草和我们换几粒米……”
崔大伯抬起头来看了崔胖一眼,又看向木渔,没说话。
木渔看情况不太妙,知道这时候该主动争取,不然只怕这些糙米就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