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贺北庭走出了大帐,身上只着中衣,他的外袍严严实实的裹着周司宁。吩咐临风道:“去准备马车。”
“怀远,周姑娘她……”楚煜宸看了一眼被包得严严实实一动不动的周司宁,满怀忐忑的问道,生怕听到不好的消息。
贺北庭抬眸,眸中冷光迸射,“我若对他动手,你站哪边?”
先前贺北庭一直垂着眼眸,楚煜宸还没瞧出什么,只觉得他周身都溢散着不近人情的冷戾。现在他才看清了那双眼眸,那是一双眼眸,明明只是一双眸子,他却从里面看到了噬杀的戾气和灼人的万千刀兵。
楚煜宸有些苦涩无奈,他知道贺北庭说的是谁,片刻后说道:“好,我随你一起。”
“我没有实证,但我知道就是他,没有人能伤了阿宁而不付出代价。”贺北庭说道。
“嗯。”楚煜宸黯然点头,不是他不念骨肉亲情,而是他自己不知死活,这一桩接一桩的事情,任是谁也容不得他。
苏玖说道:“你们在说谁?派出杀手的人是谁?”
贺北庭冷睇了一眼苏玖,“你不要卷进来,京城不必去了,以遇袭受伤为由回柳州休养。棉粮皇商的事情已经落定。宜城疫难,苏家大义救宜城万民,皇上会下旨褒奖,只要苏家不绝户,棉粮皇商永不易主。”
言外之意,你苏玖不辞辛劳,不畏艰险,几历生死,是因为苏家大义,而不是你苏玖为了周司宁奔波冒险。
说白了,皇商苏家该得,可也是贺北庭吃醋了。
只能是别人欠着周司宁,他不允许他的糖糖欠着别人,特别是有着别样心思的苏玖。纵是苏玖不求回报的一味付出,他也会替糖糖加倍还了。
这个永不易主的棉粮皇商,就是他为苏家讨来的,若只是苏家的付出,也会得了这个皇商,但不会是永不易主。
苏玖生就一副玲珑心肝,听到永不易主这四个字时,他就明白了,不是皇上要褒奖苏家,而是贺北庭在还人情。也是在绝他的心思,同时让他看清楚他们两人之间的差距。他费尽心思都不一定能做成的事,他轻轻松松就能办到。
贺北庭还真是霸道,他没想过要同他争抢,可他竟是连这点儿念想都不肯留给他。苏玖心里苦涩难当,面上却仍笑着拱手,“那苏家就却之不恭了。”
见苏玖还算知趣,贺北庭又道:“王家不适合接旗,王家人刚到京中,只得了一点风吹草动的消息,就连夜离京返回了青州。棉粮军需直供军中,如此没有担当,不配执这皇商之旗。”
一听王家所为,苏玖也有些上火,可他也心知王家舅舅素来就是这般脾性。若非如此,手上捏着山东一地近七成的棉粮,缘何又会将日子过得不上不下。
这样也好,王家手上有货源,他手上有出路,两家是正经的姻亲,可以合作得利。这也符合他最初的设想。
王家啊,真是想扶都扶不起。若不换个当家人,等市舶司一立,他们的日子怕是要更不好过了。不过,只要子孙能守得住现有家业,未来百年当也不会太难过活。
他也算是尽力了。
马车来了,贺北庭抱着周司宁,抬脚就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内的布置,贺北庭满意的点头。车厢里铺了柔软的被子,四周还垫了软枕隔挡车壁,这么短的时间,临风也算是用心了。贺北庭轻柔的将周司宁放下,刚要起身下车,便被周司宁一把抱住了,迷迷糊糊的嚷着,“贺北庭,贺北庭……”
“我在,你别乱动。”贺北庭连忙轻声哄着,明明手臂一动就扯到了伤口,痛得眉头都皱紧了,可仍是在不停的动着,很不安的声声喊着贺北庭。直到贺北庭靠着车壁坐下,将她重新抱进怀里,才算是安稳下来。
这一幕,看得苏玖眼睛都红了。本以为,她只是重信守诺,却原来已然情根深种。这才多久的时间啊,几个月,半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