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风柔暖,草新绿,万物回春。
出游,宴请,诸事皆宜。
三月初六,皇家在御苑设宴,新旧勋贵、世家大族、京中三品以上朝臣大都收到了宴帖,盛大而热闹。
皇家御苑,揽翠楼。
一个女子浑身湿淋淋的坐在那里,呼吸急促,满目痛楚。边上的婢女手脚麻利的帮她拧着衣裙上的水一边絮絮着。
“二小姐好端端的站着怎么突然就崴了脚?还把姑娘你扑进了湖里,亏得这揽翠楼离得近,这三月的湖水可凉着呢……”
落水?揽翠楼?
镜中少女时候的自己,旁边十四五岁模样的忍冬,熟悉的楼阁,熟悉的画面,熟悉的话语,周司宁眸中起了一层湿雾。
她,居然重生了?!
而且还是重生在了被赐婚的这一天。
她是宣国帝师府周家长房的嫡小姐,父疼母爱兄长宠护,唯一的不如意也不过就是八岁那年被送去了旧都周家宗房大长祖母身边,直到她十四岁生辰前才返京。就是这年三月的宫宴,她落了水,二皇子抱着她从水里出来后就被赐了婚。
从此她倾尽心力为他筹谋,用三年的时间助他登上了太子之位,可他成为太子的第一天,把她凌迟了。
痛!好痛!那一刀一刀割在身上的痛在心底漫延……
虽已隔了一世,可那痛犹在昨日。
周司宁双手紧握,指尖深入手心,泛白,见血。
既然老天让她重新活过,那么……
这辈子她要坐看皇子打破头,嗯再顺便在那滩浑水中摸个鱼,讨个债。
“忍冬……”一声忍冬出口,周司宁的眼底蓄满了泪。
忍冬是她的贴身婢女,在孤寂的旧都是忍冬陪着她一起长大,在暗无天日的皇子府也是她陪着她一直走到了最后。
瞧见自家姑娘脸比纸片还白,忍冬心疼了,“姑娘且忍一忍,婢子这就去取干净衣服,一会儿就回。”
世家贵女出行,都会多带一套衣裙以备不时之需。
“不,我们离开这里。”初春的湖水凉得很,周司宁冷得直发抖,可仍手脚麻利的起身往外走,边走边道:“忍冬,出楼阁后分头行事,你去取衣服,不要与人照了面,我去后腰的净房等你。”
“姑娘,净房凄冷,你浑身都湿透了,还是就在这里……”忍冬看着冷得发抖的姑娘一脸心疼。
“不,不能在这里。”周司宁没有多说,提着裙角急急向外走。因为再晚一会儿,二皇子就来了,还有带着七皇子的皇后。
曾经她以为二皇子仁厚温和,终是瞎了眼。她以为七皇子清傲孤高,却也是看错了。
可不论是二皇子还是七皇子,她都不想与之有任何瓜连。
这一次,她要置身事外瞧热闹。
这一次,谁都别想再借由她拉周家下水。
忍冬虽然不解自家姑娘为何非要离开揽翠楼去后山腰的净房,仍是快速动作听命行事。
于忍冬来说周司宁只是落了水险些丧命,而于周司宁来说她已经历了皇家纷争,父死母丧,兄长流放,身边人尽失,千难万险的活了下来却又死在了自己拼尽全力护着的人手里。
皇家御苑中,浑身湿透的周司宁为避开人,深一脚浅一脚的在后山小路上急走着,慌乱而急切。
一脚踩空,眼瞅着要跌下去,周司宁刚要失声尖叫,被人一把拽了回来,耳边同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心。”
这个声音……
是贺北庭?!
顺着声音抬头,看着眼前这熟悉的面容,周司宁瞬时热泪盈眶。
这是那个为了她一生不娶的贺北庭;这是为了她数次游走在生死边缘,以命相护的贺北庭;这是与她有婚约的贺北庭。
贺北庭瞧见周司宁的眼泪在眼眶里直打转,急道:“可是伤到了哪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