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糟糕都是,开着开着,男孩突然拿一块黄黄的、方方薄薄的东西开始吃。司机不管怎么看,都觉得男孩吃的东西很像烧纸的时候那种最便宜的黄『色』纸钱。
“小、小朋友……”
“嗯?”
“你大半夜的,去、去医院干什么?”
“哦,去接个人。”
接,接人,接什么人?大半夜的一身白衣从火葬场过来去医院接人???
大概听出来师傅的声音在发抖,男孩沉声道:“师傅您别紧张,没事的,继续开吧。”
师傅:“……”
他现在就是后悔啊。老婆前阵子给他买了个辟邪的车摆件他嫌太难看没摆。不,他应该摆的!
师傅战战兢兢把车开到医院。
收了钱,半天没敢细看,直到回到家拿给老婆——呼,不是冥币啊,谢天谢地那他就放心了!
吓死了吓死了。
……
裴临回到医院,花时间找了seth一会儿。
在他的设想中,当他找到seth时,seth多半正捧着个热腾腾的杯面在吃,又或者是早就从护士小姐姐那里借来了枕头被子正睡得舒舒服服。
一个成年人,在已经没有人围观了的时候,是不用继续表演的。
但是没有。
裴临找到seth时,他一个人孤零零待在漆黑的楼梯间里。
抱着膝,像一只阴暗角落里的小蘑菇。
眼眶红红的,看起来虚弱又寒冷,微微发着抖。看到裴临也没有『露』出半分惊喜的样子,反而只是看了裴临一眼,然后就扭过头又埋进双膝。
简直像一只受尽了心酸委屈,独自含泪『舔』舐伤口的小猫。
裴临:“……”
他走下楼梯,在霍修珣身边坐下。
周遭一片黑暗。
片刻,肩膀一沉。
霍修珣靠着他,同时大滴大滴的眼泪就掉下来了,跟不要钱似的。
裴临想起上辈子的一幕——
也是小学时,有一次他放学和霍修珣一组做值日。
别的同学都走了,教室里只剩他们两人,夕阳西下,霍修珣的叔叔找来学校。
霍修珣父母离开后,就是这个叔叔名义上照顾他,实则却不过是勉强给他弄了个住的地方而已,平日里嫌弃他嫌弃地要死。
那天,叔叔明显喝多了,酒气熏天。
闯进教室一巴掌狠狠扇在霍修珣脸上,向霍修珣要他妈妈留给他的钱。
他一口一个“小杂种”,嚷嚷着老子看了你就烦,要不是为了钱谁会照顾你!钱呢?没有钱你还有脸吃老子喝老子的啊,你怎么不去死啊?
你说你活着干什么,拖累你妈不成,现在又来拖累老子,你还不知道吧?你妈在外地已经给你找了个有钱的新爹了!你去给老子找你新爹要钱啊,给我去啊!
霍修珣半张脸肿得老高。
他蹭了蹭唇角的血,愤怒、委屈,无地自容,通红着眼浑身发抖。
可尽管呼吸都几次断续,他还是狠狠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
上辈子,霍修珣是绝对不哭的。
死也不哭,天大的委屈都能忍住。
哪像现在?
男孩额头抵着裴临的肩头哽咽:“我知道……我就知道你会回来接我的。”
“你最好了。”
“裴临哥哥最好了。”
“可是我还是好害怕啊。”
“裴临哥哥,你陪陪我,留在我身边。不要再丢下我一个人了,好不好?”
裴教授:“……”
他刚摘了雨衣,肩膀本该是干的,却被泪水彻底氤湿。
霍修珣得寸进尺,脑袋在他肩头蹭着,双手则贪心地把他的整个胳膊都抱紧进怀里。
中间放开了一次,天很冷,他拾起了宽大的外套裹住了他和裴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