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观察下,已看出杨公柏的心思。他时而卖个小小的破绽,引逗得杨公柏欲罢不能。其时人仆瞧见对方剑锋刺向自己左臂,挥袖斜击,正打在剑背面。收招之时,又故意慢上半刻。
杨公柏心思大乱,哪里顾得上深思,眼瞧时机稍纵即逝,脚下步法未稳,却陡然变招。本来是招“斜阳照影”,使出一半,乍然变成了一式“迎风掸月”。
人仆侧目斜视,见对手强自换招,脚下虚浮不稳。他袖袍中早预伏有一道掌力,回身翻手拍出。
杨公柏一声惊喝,忙收剑侧身闪避。饶是他武功高强,这般扭转身子毕竟有些勉强,虽堪堪避过掌力,脚下踉踉跄跄险些栽倒。
人仆乘胜追击,又出一掌。杨公柏躲闪不得,只好横剑招架,不料人仆掌风忽然打了个旋,正击在他的肩头。杨公柏“啊呦”一声惊呼,终于败下阵来。
左道众人齐声高喝,只听得叫好声震耳欲聋。正派中人大多神色黯然,也有几人十分不服气,瞪着双眼,鼓着腮帮子,大声叫嚣谩骂。
不等杨公柏站起身,人仆一招“擒鹤手”向其身前抓去。杨公柏坐在地上一时气息不畅,眼见要被人擒住,神色大变,惊叫道:“救我!”
霎时间人群中闪出两个人来。其中一个健步跃到杨公柏身侧,出指点向人仆胸口,要逼着人仆收招回撤。另一个由侧面夹攻,手中兵刃刺向人仆腰际。这两人搭救之策,乃是武学中“围魏救赵”的法子,攻敌之不得不防。倘若人仆执意要擒下杨公柏,自身也必受到重创。
这一变故发生的奇快,饶是人仆手段颇多,仓促之间,他也想不出破解之策。只得侧身避过对方指力,手臂拂击抵挡侧面的攻势。
杨公柏得此余裕,猛然提息,一个鲤鱼打挺站起身,倒退三丈。另两人没再出手,而是护在杨公柏身前。
人仆谨防对面三人同时夹攻,也后退数步。四人相隔极远对峙起来。
待到这时,众人才看的清楚,那两人相貌极老,看上去都有七八十岁的年纪。一位头发花白,穿着一身庄稼汉的衣服。另一位头顶光秃秃,穿素色僧袍,竟然是个和尚。
在场之中不乏见识广博之人,却谁也不说出这两个老者的身份。众人大感诧异,心想:“这两人武功高深,不在杨公柏之下。可是江湖说小不小,说大也不大,从哪里又蹦出这两个高手?”登时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有的说那老和尚是清凉寺的高僧,特来此度化铁佛爷。也有的猜测老和尚是灵隐寺的,早年与铁佛爷有些恩怨,如今正是来报仇的。众人胡吹乱侃,也只围绕着那老和尚。至于那老汉,形貌实在普通,甚至都不像个练武之人,谁编排不出个像样的背景来。
人仆茫然看着两者,只觉有些眼熟,可又叫不上名字来。四十年的囚禁足够让他忘却好多事,好多张面孔。他凝思半晌,终于想出两个人名,随即哈哈一笑,调侃道:“我当是谁呢?原来是‘犟驴’和尚和老农户啊!四十年都过去了,你们两个还没死,倒让老夫有些惊讶!”
老庄家汉冷哼一声,好似闷雷,跟着说道:“你人仆老贼还没死,我们岂能死?”那老和尚口气倒是和善许多,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施主别来无恙啊!”面露微笑,丝毫不带敌意。
人仆冷笑一声,说道:“你二人还真是固执,这么多年过去,仍一如既往,我家主人去哪,你们就跟去哪。”老庄家汉青劲爆起,喝道:“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非要锉一锉他铁井生的面子。”
老和尚道:“阿弥陀佛!众生由其不达一真法界,只认识一切法之相,故有分别执著之病。老衲虽知诸法空相,可空度岁月,仍参不透真理!但愿铁老施主能在我佛前参拜,我心中执念或许就能放下来。唉!”
三人说的莫明所以,把众人听的糊里糊涂、云里雾里。杨公柏见机插话道:“二位老前辈,这人难道真是人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