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住了,雪花零星飘落。
广袤无垠的大地铺满惨白,天寒地冻,冰河交错。
银锦长裙包裹的妇人,身上沾满令人发瘆作呕的暗红,手持一柄已被污血遮挡住寒光的短刀,不时留意脚下跨过的死身,如同行尸走肉,目光呆滞绝望。
一番找寻,妇人止住脚步,随着手中短刀滑落,颤抖着缓缓弯腰瘫跪在地,倍加怜悯的扶坐起躺在身前的青年男人,轻轻掸去覆在他衣衫的落雪,爱抚着男人脸颊将他的头紧紧埋入自己怀中,悲痛欲绝。
许久,妇人仰起头,脸上一改哀伤转而浮现出无比欣慰的笑容,随即回手抓过短刀对准自己胸口,目光坚定……
“不要……拜托你千万不要……”
深夜,北境西南边陲的偏僻镇上,独自睡在自家豆花莊店铺二楼的少年心中苦苦哀求。
梦,又是梦。
惊魂未定,少年猛然起身,两手在床上胡乱的摸索着,直到将被褥全部检查一遍,才如释重负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这已是近两月内,陆云择第五次在同样的情景中惊醒。好在有了前几次的经验和防备,今晚他终于赶在被褥浸湿前成功睁开双眼。
再次确认过身体未如以往醒来后湿得一塌糊涂,陆云择拉回被自己慌乱中掀到一旁的棉被准备重新躺好。一侧头,忽感到有线暖流滑出眼角落在鬓间。
自己在哭?陆云择下意识的将手滑到床头,果然,才触到布枕指尖便传来清凉。
冷汗换做了眼泪,突如其来的改变令刚刚平静下来的内心再次感到不安。带着不解,陆云择坐直了身体,脑海中仔细的回想着梦境中的画面,想从中发现些许造成自己伤心的缘由。
岂料事与愿违,潜意识中本应清晰的记忆,此刻均变得缥缈模糊。以至于开始感到头昏脑涨,隐隐作痛,一无所获。
“娘亲!”
所有努力化作泡影,正当陆云择想要放弃,两个字无端脱口而出。
无意间一抬头,发现纸窗几乎被映得透白,此刻窗外竟亮的几近清晨。远未到天明的时间,陆云择知道那只是月光。
刚刚承受过莫名的强烈燥热,仍感到有些憋气的陆云择想到了什么,搬起屋櫈走到窗前,将屋櫈垫在脚下,尽量小心的用力一推,银色伴着冷气瞬间冲了进来,刺得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陆云择将长衣裹了裹,探出头去。果然窗外的情形和他猜想的一样,皓月当空,云淡星稀,皎洁的月光铺满了目光所至的整个世界。
遥远的正北方向,高耸入云的群山轮廓飘忽中若隐若现,相传那里是神仙居住的地方。群山的顶点没有主峰,取而代之的是无数错落小峰环抱而成的一个半环,在月下亮着明光,远远望去,宛如一轮倒挂的巨大新月,月环仙山的名字由此而来。
当然不曾有人真的见过仙,一切传说也不存在任何哪怕稍微有力的考证。但这并不妨碍当地以方富来为首的精明商家们,就此大做文章。
陆云择家所在的镇子位于北境西南边陲,共有千余户人家,依水而建,形状狭长。整个镇子只有正中间一条像样的街道,贯穿南北。两侧多为二至三层的商家木楼,唯一显得有些突兀的五层建筑,便是方富来开在豆花莊正对门的客栈,名曰:“月下阁”。
镇子古时本取流经的南水河“南水”二字为名,大约十年前的一个雨后傍晚,为了提升镇子名气,吸引外来的客人。拿定主意的方富来,约上了包括陆占明在内的众商家,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赶去了镇上最有名望的老人家里“请命”。
当晚方富来便率领众人推倒了位于两端街口,书写着“南水镇”三个黑漆大字的破旧木质牌坊,并像怕有人反悔似的,不顾木头上未干的雨水,倒上几大桶灯油烧了。
在这种对自己有利的事情上,极少愿意破财的方富来很是舍得。
此后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