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破晓,韩水年睁开眼睛,伸手掀开盖在香案上的破旧桌布,自缝隙处,由内往外查看动静。
一连几日,他都白天躲在坟墓处,晚上藏到石龙庙打个瞌睡,挣扎着拖一日是一日。
他听了数分钟,确定没听到任何动静,探身从香案下爬出来,匆匆离开石龙庙,想躲开陈绽三人的搜寻。
殊不知,陈绽三人的目标早已不是他。
民宿前,陈绽打着哈欠,穿着一件破洞粗针花纹毛衣,一件黑色宽松阔腿裤,脚踩一双白色板鞋。
她有些庆幸,她穿来的这一款板鞋非常舒适,不然以她每天运动步数高达一两万步来看,她的脚迟早废掉。
陈绽开口分配任务:“依旧按照规矩来,每个人负责一片区域,中午……”
话没说完,杨宣偷摸看了她一眼。
陈绽:“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杨宣尝试着问道:“我能不能跟着你们谁一起找?”
这几天,他都是独自一个人,唯有吃饭时间才跟陈绽谢致集合到一起,会感觉超级孤独好不好。
陈绽嗯了一声,看着杨宣,脸上写着“你想跟谁一起找”七个大字。
杨宣迅速做出决定,“跟你一起。”
谢致属于能用一个字沟通就绝不用两个字解决的类型,跟他在一起,除了能多听到一个脚步声,其余的,就跟隐形人似的。
大汖村虽然地方不大,但要找一座哪儿都可以建,还是特定人的孤坟,并非易事。
于是三人用东南西北将大汖村分成了四大区域,再每个大区域分成数块小区域,先善用排除法去掉绝不可能建坟的地方,再把剩下的,挂着有可能三个字的地方全部找一遍。
2010年,大汖村东侧的石龙庙呈破败之象,韩子志带着人在西侧新建了一座石龙庙,原东侧的石龙庙彻底弃置不用,野草疯长,蛛网遍地。
仅剩一具空壳,曝露在风吹日晒下,摇摇欲坠,给些许野生动物提供荫庇之地。
陈绽瞟了一眼,对杨宣说道:“进去看看。”
她当时满心冲着神像而来,对庙并无窥探之意,更何况已经废弃的石龙庙,现下路过,进去看看也不耽误事,万一浪里掏沙,来了个意外惊喜呢。
两人走到庙口前停下。
陈绽侧着身子,双手抱胸,尝试着进入挂着大半张蛛网的庙口,她试了几次,都无法避免衣服碰到蛛网,回头刚想使唤杨宣,就见杨宣手里多了一块木板。
她退开几步,杨宣越过她,木板一翻,蛛网瞬间消失。
杨宣:“进去吧。”
陈绽谦逊道:“你先。”
作为从小裹着锦衣玉食,软卧香塌长大的大小姐,即使跟谢致出去探险,陈绽也秉持着,能保一时干净,就绝不提前一秒跟污秽赃物亲密接触的精神。
她适应民宿那张床,适应了好几天。
杨宣了然于心,直接迈腿走了进去,替陈绽,替自己清扫一切蛛网。
陈绽环顾四周,一寸一丈细细审视着破庙内部。
她以前无聊,跟风看过两三部宫斗剧,里面几乎都有母凭子贵的套路,神像与庙宇,也像母凭子贵——
庙宇为母,一旦内怀神像,顷刻间就能得到人类的全力修缮,精心呵护,见证无数双膝盖跪地参拜的世间色色,一旦失去神像,则如同她眼前所见,萧索破败,万分凄凉。
陈绽开口道:“这跟兔死狗烹,鸟尽弓藏有什么区别?”
从古至今,漫漫历史长河,孕育出了无数的神话故事,一个又一个的神,被人类贴上标签,或救苦救难,或无偏无私,或财源滚滚,或长命百岁,人类信奉着,这些神能帮助他们达成所愿,赐予他们一切,执着而又渴望。
好像从未有人问一句神,愿不愿意被做成神像,终日受人类供奉,任由人类予取予求。
陈绽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