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州商号长乐分号,位于长乐城中心处最繁华的地带。
这一座高耸的楼阁虽比不上闭月轩的奢华,但格局却更为气派。若说闭月轩是隐于黑夜的胭脂俗粉,那长乐分号便称得上是光芒万丈下的浩然正气。
如果苏异在此,定会对这正面的形象嗤之以鼻。
楼阁之内,一位身形圆润的华服中年男子正在账房里翻看着账簿。他每一页都看得仔细,不错漏过任何一行字。数个金造翠打的戒指勒在了他粗胖的手指上,挤出了一小层赘肉,翻页时能看到略微松弛的皮肉在空中晃荡。
正当他看得入神时,一人匆忙闯入了账房,急道:“掌柜的,沧河甸那边有新的消息传来了。”
一旁的几个账房先生怜悯地看着他,眼神中还带着一丝幸灾乐祸。
万庆祥头也不抬,眼珠子还盯着账簿转动着,只是抬起一只手,示意来人不要打扰自己。
那人似乎没没明白他的意思,正待再开口,却是一位好心的先生在他身旁低声提醒道:“你是新来的吧?不懂规矩?”
那人点了点头。
先生又道:“掌柜的看账时不喜被人打扰,有天大的事,也得等他看完了再说。若是因为你打岔而分了神,这活你也不用再继续干下去了。”
那人惊出一身冷汗,道了声“多谢先生”,便默默站在一旁等待。倒是那些账房先生见没了好戏看,皆是露出一副“可惜了”的表情。
而这一等,便是足足等了有大半个时辰,等得他昏昏欲睡。身周传来噼里啪啦的算珠声更是如同魔音一般,令人头脑昏沉。
忽然“啪”的一声重响将他惊醒,只见万庆祥将厚厚的一本账簿丢回了桌案上,说道:“这一本账,做得不错,清晰无错漏。是谁做的?可以记一奖。”
其中一个账房先生听了顿时喜笑颜开,很明显那本账簿便是他负责的。他身上已有一奖,现在又记一奖,按长乐分号的规矩,只需再记一奖便能晋升主事。届时在座的所有先生都要比他低上一级,叫他如何能不开心,便是千恩万谢,拍起了万庆祥的马屁。
万庆祥摆了摆手,喝了一大口茶,才道:“那个…新来的,刚才是你说沧河甸那边有新消息?”
“是。”那人点头哈腰道。
万庆祥又一挥手,账房中的那些先生便自觉地退了出去,几息之间便只剩下了两人。
“你叫什么名字?”他问道。
“掌柜的,小的名叫赵越。”
这个卑躬屈膝之人,竟就是赵越。在驹铃的安排下混进了长乐分号,倒还真的谋到了一份能接触到一些隐秘的差事,足以证明他是真的“演技派”。
“你还不错,倒是挺机灵的。”
赵越谦虚道:“掌柜的过奖了,都是前辈们教得好。”
万庆祥微微点头,又道:“说吧,那边都传来什么消息了。”
“是。”赵越清了清嗓子,说道,“那边传来消息说,往沧河甸陆运的这一条线,算上最开始的上泷,已经有四个窝点被端了。那边问,是继续这样戏耍他,还是保险起见,全线退避?若是继续下去,恐怕很难保证每一次都比他快。”
一开始听说上泷的窝点被一个中年男子入侵时,赵越尚对这人的身份有所怀疑。但又听闻此人执着地接连与长乐分号作对后,他便十分肯定这个“罪魁祸首”就是苏异了。至于为何会是中年男子,他相信这种事对苏异来说只是小意思罢了。
而赵越也算是参与其中,知道万庆祥的计划就是以罪证为饵,去引诱苏异上门,在他以为快要得手时便将罪证销毁,令他遭受到功败垂成的打击。这种事情看起来毫无意义,只能满足人内心那种畸形变态的成就感,估计也只有像万庆祥这样有钱而又难觅快乐的人才能干得出来。
但赵越还是担心自己会不会小瞧了万庆祥,说不定自己参与的并非全部的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