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约见过朝中中流砥柱的重臣,那些大人们,出来的时候,面色都十分严肃,王德全直觉有大事将要发生了。
加上护国公主婚事终于被赐下,就更给人一种,大事将定的感觉。
尤其王德全本身又是承安帝跟前伺候的人,他更是能够感觉到,承安帝或许是生出了禅位的想法。
本朝不说独一份,却也是极其罕见的事例,曾经手握大权的诱惑,若是说放下就能放下,古来也不会发生那么多骨肉相残兄弟阋墙的事情了。
尤其是放在天家,兄弟阋墙尚且不算什么,子弑父,父杀子,更是司空见惯。
不过是没人敢多言什么,毕竟,成王败寇。
就是有人借着那些旧事想拿来作为攻击当今天子的借口,也是无法真的宣之于众的,宣之于众了又怎么样呢?
百姓不在乎天子是杀了自己儿子还是自己老子,他们只在乎,自己能不能活下去,至于上头到底是哪位天子当朝,对他们而言还真不重要。
当然,如今的大魏,百姓们除了现管的县官外,倒是还多认识了一位三公主,那是天上来的仙人,为他们带来了粮种,让他们活下去的善人神女。
像是项恩间接害死了项老爷,自己便被抓入大牢,名声更是有着遗臭千年的趋势,但这事若是放在天家,可谓只是等闲。
王德全想的是什么呢?
他是承安帝跟前的红人,先帝尚在时候,由先帝亲自指给陛下,更是凭着忠心和办事能力,成功得到天子信任,伺候了天子这么多年的老人。
若是天子决意禅位,太子登基为帝,他这般的存在,该何去何从?
留在宫中是不可能的,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
太子身边自有他使唤顺手的长随和小厮太监,何况,他是承安帝跟前的红人,老人,若是太子启用他,平日对他该是何等态度?
要是有人拿他的身份说事,去掣肘新帝,那他的地位,岂不是更加尴尬?
王德全知道自己唯一的选择,便是死死跟着陛下不离身,陛下去哪儿,他便去哪儿,左右他对成家立业和儿女成全,并不如何执着。
他在宫外没养小娇娘,也没有一堆儿子女儿,宫里倒是有干儿子,但那不过是小太监们借着他的几分喜爱狐假虎威,他见他们不过小打小闹的,没有过多苛责,仅此而已。
可是陛下究竟是何意愿呢?
承安帝没有表露分毫,王德全也不好妄加揣测。
有着这种需要操心的关乎未来的大事在前,什么冒犯不冒犯的,那都是小节。
更何况,在世子面前说冒犯,你是有多飘?
王德全的患得患失,承安帝有所察觉,这也是王德全素来不会在承安帝面前过多隐藏自己的缘故。
承安帝虽然有所察觉,但他不说,也不去宽王德全的心,只老神在在恍若未觉。
行吧,实际是他也烦着呢。
他尚未与朝廷重臣们尽数通过气,太子那边也还有一点手尾不曾处理,事情紧赶慢赶的,如今闺女的婚事还平生波折,一堆事情,哪还顾得上宽王德全的心?
项恬见到承安帝的时候,承安帝眉头紧皱,手里拿着的,是钦天监算出的良辰吉日。
日子定在大年初一,新年初始,举行禅位大典,该知道的都知道,届时,百官都会到位。
但眼下,承安帝觉得更重要的事,是自己闺女的婚事。
项恬入内后,承安帝并未抬眼看他,依旧皱着眉头看着手上写满了良辰吉日的册子。
好一会,承安帝才放下手中的册子,道:“可知朕传你来是为了何事?”
项恬恭敬一鞠:“不知。”
“朕看你是假不知。”
承安帝语气薄怒,换一个人在这儿,便是没觉得害怕,但是就是假装,也得假装出自己很害怕的样子来,可在承安帝跟前的人是项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