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爷对着赵七爷条分缕析,他知道这个七弟性子毛躁,不说清楚他肯定是做不好事情的。
而在这种时候,被山贼盯上已经是板上钉钉避无可避的事情了,此时此刻拼的就是谁更沉得住气,若是老七慌里慌张先露了马脚,逼得那些山匪提前动手,那才是真正的灾难。
“记住了,莫慌,现在什么事情都还没发生,切不可自乱阵脚。”
他殷殷叮嘱,看着老七的脸色终于在一句句劝解中缓和下来。
赵大爷又想起父亲刚刚说的话。
“林家既然比我们都先发现还有所防范,必然是有后手准备的,又不是只有咱家要遭难,只需与林家好好配合,这接下来的事情未必就会那么糟糕,你们现在就开始杞人忧天不觉得太早了吗?”
他都想不到,父亲这么大年纪了,居然还会有如此无赖的时候。
不过他想想林家六郎的模样,也忍不住心头叹息,那的确是个好苗子。还有林家,这一路上这一家人的种种表现他们也是看在眼里,说句家风纯正毫不为过,倒是的确可以相交的人家。
也确实,在这种时候,还能保持这样的警惕之心,心思正又拿得出主意的人家,才是最能放心交托后背的盟友。
是的,在此时此刻,赵家老太爷已然做出了与林家结盟的打算——很多事情不必宣之于口,此时的同盟也不需要那么多承诺,大家心照不宣的合作,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活下去”而一起努力。
接下来的发展也的确如他们所料。
在官道上,那行山匪说好了与他们结伴同行,碍于官道人多,一直没有下手,如此风平浪静过了两天,大家绷紧了神经,两队人马说是同行,实则泾渭分明,彼此之间的提防之意已经差不多都写在了脸上。
眼看着就走到了岔路口,此时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走官道,再走个五六七八天,或许就能到达最近的县城求助,二是按原计划走小道岔道,去沧水县。
但实际上如赵老太爷这样的人都很清楚,表面上有两个选择,实际上只有一个。
若是能走官道去县城,他们又如何不会去?不过是早就知道这些临近的县城同样遭灾,也没好到哪里去,就算县城里还有人家情况不错,那也肯定不会开城门接纳流民——之前他们就听人提过,好些临近的县城不许流民进入,要进城须得缴纳五两一人的人头费,还得是路引凭证一切齐全的人家。就照这个来算,林家人要想要进城,至少得要百两银,他们这等庄户人家又哪里拿得出来?
便是能缴纳这入城的人头费,也未必就能进去。毕竟他们老家挨近的地方遭了瘟疫,他们现在走官道都是方便,也是这里比较偏僻,没什么多的达官贵人通行,否则对他们这样瘟疫源地——哪怕他们并没有遭瘟疫只是临近瘟疫地方,那些人也会直接驱赶。更别说入城了。
至于求助,怕是山匪根本等不到那个时候就会提前动手,到时候,官道毫无遮掩,摆在他们眼前的那就是绝对的死路一条。
对此赵老太爷显然也是心中有成算的,所以他们一开始就定了目标,往南走,直走到沧水县去。而实际上他们很多人的真正目的地也不是沧水县,而是沧水县一江之隔的南方。
禹州处于帝国中部偏南的位置,而白云县又在禹州南部,相比逃往北方,上林村这些人都更乐意去往南方。沧水县虽名有沧水,但其实和沧水没有丝毫关系,沧水县临江,青衣江是一条大河,连贯了帝国东西,以北便不说了,青衣江以南向来风调雨顺,盛产稻米,算是全国知名粮仓。
大家说是去沧水县,实际都只是将其当做中转站而已,目的还是从沧水县的青衣码头坐船去对岸。
在大家眼中,对岸既然是鱼米之乡,每年产出那么多稻米,百姓的日子肯定好过,只要去往那里肯定就能过上好日子,能吃饱饭。
可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