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侄子?二哥,你嘛时候娶媳妇的,咱咋不知道?”
黄维咧嘴一笑,满口黄牙。
“咱也不知道咋告诉你呀。”
说着,他的脸色一酸。
“说了也没用,啥多没了。你嫂子没了,家也没了。俺和你侄子,差点也没了。”
黄敬多少年没见着亲人了,此时见着却是这般模样,当真是急坏了。
“咋回事嘛?年前俺听说老家那边闹乱匪,就挺担心你的。还托人打听过,说村子里头都没活人了。俺担心的,觉都睡不好。”
他这么一说,黄维立刻痛哭出声。
“都死啦,全都死光啦。乱匪冲进了村子,见人就杀,见钱就抢。俺和你嫂子带着娃,跑啊跑啊,可你嫂子还是没跑出来。”
他一哭,黄敬也跟着哭。
“哥,这段日子你们都去哪儿啦?”
黄维抽抽鼻子,把鼻涕擤在了袖子上。
“到处要饭,走到哪儿算哪儿。走到现在,一路打听,才找着你。”
看着哥哥和侄子的模样,黄敬悲从中来。
“哥,你等着,俺给你找个住处。”
“别别别……”
黄维赶忙拦住。
“俺知道,你在里面也不容易,不能拖累你。”
黄敬急了。
“说啥咧?你是俺哥。就算不管你,侄子咋办?”
说起黄平,黄维似乎才想起来。
“对了,俺在这儿等了这么多天,就是为了这小子。”
他把黄平拉到身前,满脸的不舍。
“这世道,外面没法活咧。俺一狠心,就把这小子割了。三儿,你看看,能不能想法儿,让这小子进去混口饭吃?”
听到黄维的做法,黄敬跺足疾呼。
“哥!你咋恁糊涂咧?咱家就这么一个根咧。以后香火咋整?”
黄维被骂的抬不起头来,还是吭吭哧哧道:“人都饿死咧,那还管得着那么多?俺死了不要紧,可到底是身上掉下来的肉。三儿,哥求求你,给你侄子一条活路吧。”
黄平似乎不懂,小声哭了起来。可是夹杂在中间的肚子咕咕叫声,黄敬全都听到了。
“哎,造孽啊!”
可进了宫的人,没有了往后的念想,就对家里人特别亲。
看着黄维父子的惨样,黄敬一咬牙,从怀里摸出二两银子,塞到黄维手中。
“哥,俺还有差事,不能耽搁了。这点钱你先拿着,带侄子去吃点东西。明儿,明儿一早你们还来这儿。剩下的,俺去办。”
黄维老泪纵横。
“三儿啊,莫要为难。实在不成,俺们爷俩就去要饭。京里有钱人多,总饿不死。”
黄敬心乱如麻。
“胡说八道什么?听俺的。明儿早上过来,就在这儿,啊。”
黄维被他气势压住了,没法,只好点点头。
黄维赶忙擦掉眼泪,伸手胡乱揉了一把侄子,才带着两个小太监去办事。
一步三回头,看着缩在路边,眼巴巴望着自己的黄维父子,恨不得立刻办好了差事,赶紧回宫。
心里有事,黄敬不敢耽搁,一口气跑了三个城门,把新的关防换了,忙回了宫。
黄敬先回了自己的住所,将这些年存的一百两银子全都拿了出来,然后去找了司礼监掌司潘驰。
任何时代,人事始终都是一件大事。
明代内廷的太监管理,更是在司礼监手中。
不过司礼监掌印、秉笔等大佬,黄敬见都见不着。再说了,就是一个小太监的事儿,也用不着去找大佬。
掌司潘驰就能一言而决。
黄敬把潘驰拉到僻静处,奉上好处,说了缘由。
潘驰不禁笑道:“行啊,咱还以为你黄掌司属铁公鸡的呢。这为了自家人,也是豁出去了。”
黄敬眼泪吧嚓的。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