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氏见女儿答应下来,顺了顺气,咳嗽缓和了些。
眼中的愁容没有散去,她知道,女儿答应只是为她,这两年的相处让她更了解女儿寡淡的性子。
以前在京师时,杨巧月便从不参加闺秀聚会,极少露面,和家中人也少来往。
当时以为只是年纪小,不喜说话。
来到乡下之后,杨巧月和乡民倒是有说有笑,十里八乡都喜欢她。
一方面欣慰女儿的性子没有养歪,一方面又明显感受到她对家族的排斥和厌恶。
自从老爷和祖母为了家族利益,要将她许给侯府时,这种厌恶更加深了。
杨巧月看着母亲走神,眼中满是担忧,不用猜都知道她在担心什么。
“娘,出了年就走,那我田地里和山里的收成怎么办?要不……”杨巧月灵巧的小眼转了一圈。
吕氏没注意到她狡黠的目光,想拖延去县里的时间,陷入沉思,“这倒是个问题。”
她知道女儿田地里的东西十分稀罕,连村里几十年的庄稼人都没见过,不管了也太可惜了。
杨穆忠脸上笑着,他太了解这个妹妹了,旋即笑道:“婶婶和妹妹不用担心,让我阿爹来帮忙就行。他弄庄稼也是一把好手,等收成时我们再过来,不耽误事。”
吕氏立即觉得可以,应了下来。
杨巧月小脸一垮,朝杨穆忠恶狠狠瞪了眼,只能接受出了年就去县里的事实。
吕氏送出信后几日,一个中年男人从县里来到牧羊村,肤色黝黑,身型粗壮,一脸憨容和杨穆忠十分相似。
来人正是杨巧月的二伯父杨齐忠,她还以为要出了年才会过来。
杨穆忠带着杨齐忠到田地里找杨巧月,一路看到棚户改造的田地和地里没被雪灾毁坏的粮食蔬菜。
“我这一路过来,许多地方开始闹灾荒了,没想到这天气更恶劣的山区竟然没事。”杨齐忠惊讶感叹。
杨穆忠有些自豪,“爹,这都是七妹的功劳,早在风雪来之前,就让村里人备齐棚户草,避免了这次大雪灾。现在每户家里都留有余粮过冬,出了年就能春耕,这都多亏了妹妹借给大家的粮种。”
“粮种?”杨齐忠一脸不可思议,原本还以为这里的灾荒会更加严重。
杨穆忠也不太清楚杨巧月为何会懂这些,还有产量远高于肥沃土地的粮种,没有多解释。
两人来到地里,远远看到一道小巧的身影正在棚户下收白菘和红薯。
这些可都是冬季的主要食物,杨齐忠看着土地里白菘和红薯混合种,完全解决了种植空间少的问题。
这土地的营养怎么能足?
脚下步子不自觉快了些,拿起车里的白菘和红薯,又大又新鲜,完全没缺肥少料的样子。
“二伯父。”杨巧月虽然一身泥垢,仍然不失大户人家的礼数,福了福身。
杨齐忠回过神,看着长了两岁,容貌没什么变化的侄女,神情却愈发深沉了,这次过来实在是吃惊。
回了一礼,“月丫头,这些……这些都是你想到的?”
杨巧月理解他的诧异,这在他们这个时代的人眼中,自然是不可思议的事情。
对她却并非什么难事,没有过多解释,转口问道:“二伯父,我还以为你要出了年才过来。”
“我在府中也没有事做,倒不如早点过来帮你们。”杨齐忠放下白菘,笑道。
看到挖出来的红薯十分惊奇,他几乎没见过这种东西。
杨巧月这倒没有避讳,告诉他这叫红薯,可以当主食果腹,而且易在贫瘠土地栽种,耐寒,耐旱。
这种食物暂时还未传到北方,自然没见过。
杨齐忠看着小巧的侄女,想起四弟将她们母女扔到乡下两年,心底竟然有些庆幸儿子跟来。
这丫头在京师时的性子他也算了解,一旦讨厌一个人是非常彻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