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道中落之人,是最容易留恋往昔,也最希望恢复往昔的。吴权想的很美,以后自家这小儿子发达了,有钱了,还能眼睁睁看着亲爹饿死不成?
他要求不高,能跟着吃香喝辣,纸醉金迷就够了,这安庆府可是府城,比他们那乡下地方好多了,相必楼里的小姐,也个个都不俗才是,以后他就到这儿来养老了。
吴越对这对父子越发厌恶。
大的坐没坐相,瘫在椅子上仿佛没骨头似的,小的吃没吃相,脏成这个样子,实在让他看着恶心。
见一斑可窥全豹,想必品性好不到哪去。这小的以后教不教得好还两说,沾上这么个破落户的亲爹,怎么也别想好。
虽说礼法上,只要过继了,这个孩子以后会是他名下正正经经的儿子,便是张氏都得捏鼻子认了,他会叫他们父母,承继他们二房的香火,会侍奉他们终老。
但礼法不外乎人情,尤其是自家实在亲戚之间,都是些剪不断理还乱的破事,吴权来打秋风,他要是不让,让这孩子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以后有他的苦头吃。
这就是吴越不愿意过继的主要原因,嗣子哪有亲子香啊!
也不知他娘怎么被大伯一家灌迷魂汤了,简直猪油蒙心!
不行,他得想个办法,阻止这一切才是。
唯今之计,只有拖~
拖到他生出白白胖胖的儿子,他就不信了,娘见了亲生的孙子,还会要这隔房的小子。
你再邋遢一点才好,吴越邪恶地想着,母亲一生好洁,恨不得一天换五身衣服,见到这么个泥猴也能忍?
吴老夫人来得挺快,从她住的院落到外院的会客厅距离不近,她走得额头见汗,在这乍暖还寒的二月底三月初,看来确实是急切啊。
“哟,宝贝孙儿,让祖母抱抱~”人未见,声先至,语气热情且亲昵,吴老夫人满面春风地踏进屋里,伸出手想要抱孩子。
吴越不错眼珠地盯着她,只见那伸出去的手在还未碰到孩子之前,猛地收回,她整个人从半蹲下微微前倾的姿势突然后仰。
要不是跟在身后的女使们反应迅速,老夫人尊贵的臀就要与地面亲密接触了。
吴越好悬没笑喷出来,低下头,遮掩得很辛苦。
吴老夫人显然也没想到,她日夜盼望的未来孙儿能脏成这副样子,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本来颜色,脸上手上全都是土与泥一道一道混合交织在一起,嘴角全是糕点渣。
正在此时,这孩子打了个响亮的喷嚏,一串黄绿色的鼻涕挂在人中上,他浑不在意,抬手就用袖子抹去,然后冲着吴老夫人一笑,露出一嘴黄牙。
呕~视觉冲击太大,吴老夫人忍不住干呕一声。
怎么会这样?大房一家不缺钱使,今年过年送来的节礼很像样啊,怎么幺房的幼子,跟安庆府里蜷缩在墙角的小乞丐有一拼啊?
“你是堂祖母吗?”小男孩倒也不认生,笑眯眯地问吴老夫人。
“以后啊,我就是你亲祖母了。”没关系,不就是脏了点嘛,洗洗干净就是了,孩子年岁还小,慢慢教,大些就好了。
“啊?那等你死了以后,这家里的钱都是我的了吧?”虽童言无忌,但听到的心里头能舒服才怪。
吴老夫人快七十了,人生七十古来稀,越是老越是怕死,身边的人都知道,她最忌讳听一个死字。
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
吴越却在心里默默为这孩子点了个赞,小祖宗哟,会说话就多说点!虽然这么想有点不孝,但看到处处难为他的母亲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他就莫名有点暗爽。
“养不教,父之过!”吴老夫人严厉地瞪着吴权,骂道:“你是怎么为人父的?好好一个孩子,净教些乱七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