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我不知,外头都这样说,可见是皇上放了风声出去。”梅剪雪道,“我们宫里,只把我当成个女魔头,背地里不知怎么说我凶悍,外头看来我竟是个好人,我真真想不到。”
曾嬷嬷听此一席话,惊得几乎把下巴掉下来,千回百转地消化完了,找了个最稳妥的角度,说道:“皇上看顾娘娘呀。”
梅剪雪叹道:“我知道,正因为知道,才寒了心。”
曾嬷嬷道:“娘娘与皇上情好,夫人再高兴不过,纵然如今这样的情形,终究好过夫妻离心。”
梅剪雪不以为然道:“他若真与我同心同德,合该将这些嫔妃侍妾都遣散出去,何苦引我伤心?”
恰逢此时小圆端了果匣子进来,曾嬷嬷见了觉得眼熟,问道:“这是蔡嬷嬷那个小女儿?”
小圆放下果匣子,行了个礼:“奴婢小圆,请嬷嬷的安。”
“这孩子如今也大了,做些轻便事,用着还算趁手。”梅剪雪挑出一颗龙眼,慢慢剥开,“如今我这里这么多人到底没什么大用,嬷嬷这次来不如把她带回去罢。”
“纵然这宫里都觉得娘娘善妒,可老身觉得,娘娘是个良善人,这小圆在娘娘这里没受过苦,养得也好,细皮嫩肉的,比外头许多人家做小姐的强。”曾嬷嬷道,“恕老身托大说一句,娘娘虽是个良善人,也是个糊涂人,既然对下人都这样好,为何对那些宫嫔则是动辄打打杀杀的?娘娘这是关心则乱了。”
“嬷嬷说的这话没道理,”梅剪雪驳道,“我若与旁人有私,皇上难道不杀那人?何以我做一样的事,众人却都怪在我头上?”
曾嬷嬷一时语塞,许久才恨铁不成钢地道:“娘娘,那靖贵妃、颖贵妃,到底是选拔进贡,皇上亲自纳进宫里来的,普通人家尚且三妻四妾,何况皇家?娘娘与皇上这些年,膝下并无所出,皇嗣以繁盛为要,叫皇上怎么不心焦呢?”
梅剪雪自有一番道理:“若实在不能生,过继宗室子的先例古已有之,嬷嬷说的这些问题并非无法可解。”
曾嬷嬷摇头道:“都说一女不事二夫,娘娘这是要皇上一男不事二女,亘古未有,老身从没听说过。娘娘执念太重,终归不是好事,没的坏了夫妻之间的情分。”
聊起夫妻间的情分,梅剪雪不禁想到那天漏夜前往乾元殿时看见的情景,皇上连月来都没有踏足过未央宫,想必是尝到了与别人做夫妻的甜头。她不由得脱口而出:“既然如此,我便不与他做一对夫妻又如何?”
“娘娘糊涂!”曾嬷嬷忙道,“娘娘向来散漫,可如今身上肩负的可不止是夫妻不夫妻的话,太师过世后,梅府的声望大不如前,若没了娘娘,老爷在官场上寸步难行,就是现下大爷、二爷、三爷的差事也都要丢了,说不得还要落一个罪名,何况……娘娘不知道,三爷,三爷他……”
梅剪雪见她说得凄切,忙问:“三哥哥怎么了?”
曾嬷嬷叹了一口气,道:“这事夫人不让老身跟娘娘提起,怕娘娘为难,只是今日进宫,见娘娘这副样子,老身也不得不说了。娘娘自小从不过问外头的事,觉得聒噪世故,只愿在温柔乡、富贵巢里过活,这原也使得,当日梅府显赫,娘娘愿意配什么样的人家没有?偏那时候娘娘恋上了皇上,拆不开也劈不散,这原是一段孽缘,即便后来是做了皇后,夫人从来只有担忧的。俗话说登高跌重,娘娘那时若配了个门户相当的人家,无非是兄弟妯娌间的小事;若配了比我们家门户低一些的,岂不把娘娘当成个菩萨供起来?娘娘这样的脾性,万不肯容人的,而皇后是天下人之母,偏是最要容人的,长此以往,必生嫌隙。皇上如今还为娘娘在外头遮掩着,可万一哪天与娘娘真生分了,恕老身说一句斗胆的话,整个梅府到时候都要倾覆了。”
梅剪雪斜靠在流云榻上,似有所思。
“我们府里的三位爷,娘娘是知道的,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