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三人收拾了一番,天色愈加发暗,西边的山脚处还有太阳的余晖,往东边乾元殿的方向看,远处已是一片铅灰色。
梅剪雪手里抱了暖炉,仍是止不住的哈气,雪沫子钻进鞋里,脚心一阵阵发凉。桔梗见她实在受不得冻,又不能劝她返回,只好说笑着转移她的注意力:“娘娘真不记得徐贵人长什么模样了?她刚进宫时我和茯苓还说呢,这位娘娘面貌和您颇为相似,尤其是上半张脸和一对眼睛,都是宝石珠子似的。”
梅剪雪便问:“她是哪个徐家的?”
“是江城徐家的,家里是富户,不是咱们京中徐家的。”茯苓对这些嫔妃的身世颇为熟稔,“所以进宫的时候只封了个答应,熬了这几年才成了贵人。京里徐大人也送进来过一个女子,不过是他的外甥女儿,姓白,就是如今的琅妃,琅妃身子不好有一段日子了,不知道是避宠还是怎的。”
“管她呢。”梅剪雪对这些女子都不屑一顾,“这徐贵人,皇上似乎也不大召见她。”
桔梗笑道:“那是呢,既然有娘娘您本人在宫里,皇上为何要去找与您相似的徐贵人侍奉呢?”
“她漂亮么?”
“那是及不上娘娘您。”
“……说真话!”
“真话如此,娘娘,您还在梅府做小姐时,就是出了名的美人,何以来跟这些莺莺燕燕比美,是屈尊了。”
“小蹄子,惯会口舌!”梅剪雪听了,捂着嘴笑,脚下不稳,一个趔趄就跌在雪里,顿时哎呦哎呦叫个不停。两个奴婢嘻嘻哈哈把主子扶起来,斗篷已经沾湿了,茯苓要回去换,又恐梅后身上凉,就把自己的斗篷脱下来给她披上,自带了脏污的斗篷回未央宫。桔梗识途,便在前头引路,和梅后踏雪而行,慢悠悠来至章台殿前。
桔梗紧赶了两步,上前扣门,嘴里嘟囔着:“这下雪天,侍卫也都偷闲了,刚刚过来的时候这里还有两个守门的,这会儿都不见了,想必在火盆旁躲懒呢。”
扣了好一阵,才有人从里头出来,见了两个宫女打扮的在外头,便没好气道:“要落锁了,你们在外头敲什么敲?”
梅剪雪正要开骂,忽然意识到自己穿着茯苓的斗篷,那人怕是没认出来,强忍住火气,反而把兜帽往上一拉,遮住面目。桔梗也心虚地瞧了她一眼,才向那侍卫道:“你们主子呢?”
那侍卫道:“娘娘没空,你们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梅剪雪在兜帽里冷声道:“桔梗,你刚来的时候他们也是这般对你?”
桔梗怒道:“前儿来的时候,一个个跟哈巴狗似的,喂,你是瞎了还是根本没长眼睛?我是皇后娘娘跟前的人!”
那侍卫便笑了一笑,道:“皇后?是废后吧?”
梅剪雪冷着脸,上前拉住桔梗就走,桔梗边走边骂,遥遥听见那侍卫嘟哝着:“往前这宫里冷的时候,没一个人来巴结,今儿皇上好不容易来了,倒是这个也来问问,那个也来瞧瞧,还从废后宫里来了两趟人,呸!”
梅剪雪一听,两只耳朵都竖了起来,忙问:“皇上在这宫中?什么时候来的?”
那侍卫傲然道:“半个时辰前就来了,今晚要与我们娘娘过夜呢。”
“皇上来了……”梅剪雪失了一会儿神,桔梗赶忙来扶,回去的路上又遇上换了斗篷过来的茯苓,见她神色不佳,问出了什么事,桔梗便都说了。
茯苓默然半晌,安慰梅剪雪道:“娘娘,您仔细想想,皇上去了章台殿是好事呀。”
梅剪雪脸色惨白,听了这话,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
茯苓继续道:“您想想,颖贵妃一死,皇上身边佳人如云,为何在乾元殿歇了两天,没有召幸妃嫔,偏在这第三天召幸一个久未承宠的徐贵人?无非是徐贵人与您面貌有几分相似,皇上这是想您了,碍于情面又不敢来看您,只怕您还气着呢,所以到章台殿去,瞧瞧徐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