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儿降身至这般田地,实乃恩重丘山蝼蛄难偿。
后来我在闲谈中得知,老的是司马流觞,运城高人。少的叫白逸尘,是剑城少主。
算起来,我在冥月洞前前后后同白逸尘朝夕相处了一千多个日月。
第一年昏迷不醒一丝不挂扎满银针泡在药汤里,吃喝拉撒全靠白逸尘操持。
第二年虚弱不堪又换了脸裹成个粽子,止留一个喝汤吃药的小孔。
第三年能言语可下地,才算真正有了交流。
一句话,恩情虽大但交情不深。
可白逸尘这人着实迂腐,自诩谦谦君子名门正派,深陷男女有别非礼勿视的囹圄,认定将我看了个精光就需负责终身,一直以我的未婚夫君自居,一口一个阿宿还腻歪上了瘾,死乞白赖强迫我叫他阿尘来回应。
我这人素来恩怨分明,又不喜欢欠人人情,照理说他救我一命我合该还他一命,可我这新来的命实在不易,又大任于斯,委实偿他不得。
男欢女爱之事,我大约有些迟钝,但纵使如此,依旧后知后觉从白逸尘绵绵脉脉的眼神、无微不至的关怀中看出了几分真真切切的情谊。
我怕自己在终有一日在这真真切切的情谊里沦陷了去,误了复仇大业,便想着尽早与他做个清算。
话本子上常说,救命之恩为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他救了我,横竖又心悦于我,我清清白白的身子同他欢好一场,虽说不能完全结了这一厢恩情,至少也算对他有个交代。
如此说来,后来他在城隍庙找到我,我一不小心便想到了以身相许上,冥冥之中还自有这一层关系,可见并不算十分离谱。
大恩身偿,两两欢喜。
不知是我媚术不够精湛,还是他定力着实够强,我使尽浑身解数他都不解风情。哪怕被撩拨得面赤耳红身体僵硬,都只是轻轻的抱着我,喃喃说:“阿宿,你若真要报答,那便情偿。我们远离江湖的爱恨情仇,到漠北牧马放羊,恣意余生。”
我甚是惆怅。情如风雪无常,却是一动即殇。师父一生毁在情上,我也因为着感情用事九死一生,情之一字,着实误人不浅。是故自那日从鬼愁渊跳下,我便决意自斩自绝。
更何况师父死不瞑目,蓬莱白骨成山,血敌一个个风生水起,我岂能贪恋儿女情长自安一方。
我心生溃逃之意,报恩一事以后另作打算。
某日午间白逸尘外出打猎,我慵懒的倚在洞口石椅上漫不经心晒着太阳,百无聊赖的数着山涧里一两只乌鸦和山鹰掠过。
忽见地上几颗石子摆放的颇为蹊跷,顺藤摸瓜找到了机关所在,破了机关找到一条曲折的甬道,顺甬道溜到了飞凰山庄山脚。
没走几步,便觉颈部狠狠一记闷棍,醒来时便记忆全失流落在运城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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