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抵这一年下来,他决然不曾想过。从安城粮案始,齐世言,霍家,李阿牛,宁城这些桩桩件件,好与不好,到最后都能落个欢喜结局。
水满则溢,月满则亏,哪有一个人,能事事遂意。
他到底还有两三分旧时情谊,又或者是事做的太绝会失了人心。退回榻上后魏塱恨道:“拿人即可,万勿伤他”。说的颇是艰难,像是自己不得已而为之。
俩侍卫本已拔刀围住黄旭尧,门外亦涌过来七八当值羽卫,听得此话便只是手执刀柄长矛等守住门口,没有一拥而入。
众人忌惮给了黄旭尧可乘之机,佯装后退挪到墙角后,忽而跃起瞬间到了一侍卫身侧,趁势以手往其脖颈猛劈。那侍卫扬刀要挡,却顾忌皇命在身,不敢用刀刃对人。
眼见刀身挡过来,黄旭随即收手,人没落地,既挺直了身子,抬脚正中那人手腕
,跟着刀柄就到了自己手中,后又跃至角落,横刀在前。
他旧年也曾习武,不说身手过人,总能与普通侍卫过上几招。且侍卫束手束脚,夺把刀轻而易举。
门口侍卫顿时冲了进来,将他牢牢围住,只等皇帝下令来个死活不论。又要抓人,又要无伤,实在为难了些。
此刻魏塱方勃然大怒,莫说黄旭尧,就是他亲舅舅,亲外公来了,也不敢在自己寝宫扬刀肆威。他上前两步,众侍卫自动向左右分开些,唯余一人候在侧,防着黄旭尧突然发难。
魏塱挺身而立,眯眼冷道:“你敢刺驾?”
黄旭尧看他片刻,仰天大笑后没答,只缓缓举起刀锋对着魏塱。二人对峙片刻,侍卫劝着皇帝且避,魏塱半步不退,他能惧了此人不成。
就待黄旭尧移动分毫,便叫他顷刻毙命。众目睽睽之下与君王刀剑相向,到时候送堆碎肉给舅舅,料来黄家也能消停好些时日。
可惜那刀尖在空中颤抖片刻,却转了个向。一片倒吸冷气里,黄旭尧头颅高昂,将刀刃架到了自己脖子上。
一整晚血泪交织,肌肤已经瞧不出原来的光洁白皙。只是新红蜿蜒而下,仍旧夺人眼目。
周遭未及请示,魏塱偏过目光,勉强道:“救他性命。”
“谁敢过来”!黄旭尧左右环顾,手随身转,伤口被拉扯更深。魏塱无奈回看他,拂袖道:“旭尧,朕...”,又转向众人道:“你们先退下”。侍卫迟疑往外,黄旭尧再笑道:“莫走莫走,诸位皆在此听戏。”
自是无人依他,这些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全凭天子一声令下。天子啊.....他目光再回到魏塱身上。哈哈笑着道:“子厚莫恼,我来寻你,是有些话交代。
你猜我今晚见着了谁?”
魏塱不答,黄旭尧又道:“我见着了薛弋寒的儿子。”
他笑声愈大,已无暇去猜魏塱心中所想,只在几步远外死死盯着魏塱,看着这个皇帝眼里突而多了愕然和惊慌。
报复感来的如此强烈,让他等不及魏塱发问,即快速道:
“他让我来跟你说,你是个蠢货。
羯人是他招来的。
齐世言是他陷害的。
霍家是他栽赃的。
沈元州是他引到宁城的。
石亓是他从安城劫走的。”
他一手握刀,一手在空中大力挥舞,对着魏塱唾沫横飞,声嘶力竭的叫嚣:“都是他干的,都是他干的。”
力道牵扯着脖颈之间的血脉膨胀,涌出更多恶臭。魏塱从震惊里回神,吩咐侍卫道:“立刻拿下,留命即可。”
话好像还是那车轱辘话,不能让黄旭尧死。语气神态却截然不同,底下人听得分明。这个留命,就只是留命了。人手脚俱废,四肢俱裂,仍旧能留命。二人相视点头。朝着黄旭尧持刀跃起。
终究,还是慢了。
黄旭尧整个后背抵在墙上,手往后一勾,刀锋深深陷入血肉里,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