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为了这次赏雪,额尔敦做了充分的准备,只为能给沈一心留下一个美好的回忆。
只可惜,那雪花却极不赶眼色。
因为额尔敦与沈一心从天亮等到天黑,也不见有一片雪花落下来。
最后,额尔敦更是忍不住抱着兔荪,在帐中焦灼地走来走去。
沈一心从急促的脚步声中听出了额尔敦的心烦意乱。她摸索着用火钳拨弄了两下炉火里的银炭,再伸手稳稳捉住身旁的酒壶,扬手往火架子的半熟羊肉上浇去。
“滋滋!”
羊肉一接触到烈酒,登时就发出猛烈的滋啦声。
额尔敦被那声音吸引了去,好奇问道:“这是什么吃法?”
沈一心笑道:“这叫……酒香羊肉。”
之后,沈一心又吩咐额尔敦将酒壶里剩余的酒,尽数倒到一红泥小火炉上坐着的酒爵之中。
那酒爵上有两蟠龙柱,下有三凤凰足,前有一引流的玄武颈,后有一上翘的孔雀尾。端得是一个精细无比。
很快,酒爵里的烈酒就热好了,额尔敦先将其尽数倒在酒壶里,再给沈一心随手添了一杯。
沈一心惬意地把弄着酒杯,昂头吟诵道:“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这是白居易的诗,我曾听我娘念过。”额尔敦的口气里透露着小小的得意。
说实话,从额尔敦一个鞑靼人口中说出“白居易”三个字,多少让沈一心觉得有些吃惊。不过,想到他娘亲是中原人,沈一心也就很快释然了。
她浅酌一口杯中酒,淡淡笑道:“那你可知,这诗……是何意?”
“还能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吗?火炉上有酒,天快下雪了,朋友啊,你能不能留下来陪我喝一杯?”额尔敦用不太熟练的口吻说道。
听额尔敦如此大白话地解释,沈一心忍不住开怀笑了起来:“真没想到,一向颇有学识的鞑靼少主,注解起我们中原的诗词来竟是这般浅显、粗陋。哈哈哈哈!”
“不过……”沈一心忽然话锋一转道:“你这注解虽粗鄙,但却是正确又有趣的!”
额尔敦走过去将那架在火上的羊腿翻了个面儿,毫不谦虚道:“那是!”
沈一心浅笑一声,接着道:“其实,在我看来,这首诗,还有另外一层意思。”
“哦?”听沈一心这样说,额尔敦不禁来了兴致。
他连忙找块儿湿帕子擦了擦满是羊油的手,再挨近沈一心身侧问道:“什么意思?”
沈一心感觉到额尔敦身上的气息,不由自主地将两只肩膀向那件雪貂大氅里面缩了缩,这才缓缓道:“我觉得这诗中,有对大雪来临的期盼之意,但这份期盼之意,却不焦不躁,不慌不忙。给人一种大雪来不来都尚可的恬淡意境。毕竟,等待的过程,也是充满幸福和希冀的……”
沈一心聪慧过人,额尔敦也绝不是泛泛之辈。故,在听完沈一心这番话后,他又如何能不明白她要表达的意思?
只见他故作不快道:“怎么?你这是在嫌弃我等雪等得心神不宁了?哼!我还不是为了能让你早点儿‘见’到雪吗?真是好心当作驴肝肺!”
沈一心笑道:“我如姨母当真什么都教给你啊!不仅教你白居易的诗词,还教你中原的谚语!哈哈哈哈!你别说,这‘好心当作驴肝肺’,你用得倒真不错。”
额尔敦气呼呼地起身,再弯腰拾起一个用花布做成的大枕头,一下丢到沈一心怀里,没好气道:“把这个靠在腰后头。若是晚些时候雪还不来,你就直接枕在上面睡觉吧!”
沈一心摸着那枕头用料精细,花纹繁复,里面还填充着满满当当的棉花,就知,这定也是额尔敦精心准备的。
她拿手一按上去,那枕面便会很快回弹。
接着,沈一心又依额尔敦所言将背靠在枕头上,果真觉得省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