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找机会去寻点儿别的乐子的功夫,唐御竟见自荷花池另一侧行过来一个翼翼小心的小巧身影!
那人……不是秦桑榆又是谁?!
唐御略有吃惊地看向秦桑榆,但见她重又换了一身新的月白色衣裳,且这新衣裳的袖口之处,亦有几只作势翻飞的彩蝶。只是,这几只彩蝶的形态却又远不如她之前穿的那身衣裳上的栩栩、灵动罢了。
再看秦桑榆的面皮之上竟是完全未施粉黛。其额边的碎发丝儿上,甚至还沾染着两滴洗完脸后未曾擦干的水珠。如此看来,秦桑榆浑身上下唯一能算得上是精心打扮过的地方,定要数她脑后那只被随手挽起的简简单单、整整齐齐的素雅分肖髻了。
唐御不免有些不悦地心道:秦姑娘的此番打扮,是在敷衍于我么?她不知自己本就姿色不佳、其貌不扬么?竟还在这梳妆打扮上如此不尽心……唉!算了算了!仔细看看,倒也有几分朴实动人……
想到最后,唐御只能这般安慰自己道。
而全然不知唐御内心作何感想的秦桑榆则一脸的娇羞之状,她努力向外伸伸两只胳膊,并略显局促地踮起两只脚尖,没话找话道:“沈姑娘说,因我来时就方才那一件衣裳,若是脏了,不得替换,实是不便!于是,便找了外头的裁缝给我做了这一身。沈姑娘又说,这裁缝的绣工不好,这蝴蝶绣的,跟那花蛾子似的……不过,我瞧着,倒也挺好。”
唐御闻言,借机抄起秦桑榆的一只手,并用两眼紧盯着秦桑榆袖上的几只彩蝶,神态间故作了解道:“确是!确是!这浮蝶儿在我们大祯,一向被叫做‘玉腰奴’。可你瞧,这裁缝绣的哪里是甚‘玉腰奴’,分明是吃撑了的花蛾子!哈哈哈哈!其体态之笨重,着实令人发指呐!沈姑娘形容的还真是贴切!若论绣工的话,这件衣裳,还真是无法同你方才那件相比!”
秦桑榆听完,神色间竟略有黯然,她低头小声道:“那件衣裳是红叶姑姑给我缝的……红叶姑姑的绣工一直都出神入化,绣什么像什么。就连似我师父那般严厉之人,都对红叶姑姑的绣工赞不绝口……”
唐御见秦桑榆每次没说两句话就会提起她师父,不由微觉厌烦。
是以,他故意对此事只字不问,只开口催促道:“秦姑娘,再过个一时半刻就要午时了!我们先去街上转它两圈儿,玩上一玩儿。待到午膳时分,我再带你去苏州‘龙烟阁’,尝尝那里最有名的‘三脆羹’!”
秦桑榆见唐御说得眉飞色舞,思念蝶衣宫的心情立时就被冲淡不少。
于是,她亦对唐御礼貌地笑笑,二人便一同并肩上街去了。
到了街上,秦桑榆真是对什么东西都好奇。只见她左瞅瞅,右看看,一副乡下人刚进城的可爱模样。
只因她这一路从蝶衣宫逃到内陆之地来,都只顾四处躲藏了……是以,并未有片刻时间去真正体会这民间烟火。现下,她只当是有了风见派的庇佑后,师父便找不到自己了,竟也就放心大胆地对着各色行人、各式奇事,小心翼翼地打量起来。
唐御见秦桑榆竟头一次因激动和兴奋而变得脸色红扑扑的,不由发自内心地笑道:“秦姑娘,不要光顾着看呐!喜欢什么,过去拿就是!唐某人有的是银子!”
因秦桑榆这些日子不止是见识到了太多的人情冷暖和世事无常,在俞庆之时,她更是亲身体会了一把饿肚子的难捱时日。是以,自那之后,她便对银钱一事有了新的认知。
要知道,原先在蝶衣宫之时,秦桑榆吃穿不愁,不饥不寒。又因其师父秦罗衣对她格外宠爱,她更是可以独享其他弟子所没有的诸多特殊照料。可以说,在离开蝶衣宫之前,秦桑榆过得是似富家小姐般的尊贵日子!
但在俞庆的那几日呢?秦桑榆过得却如同流落的乞儿一般!
她那时便暗暗想着:自己若是能活了下去,日后定不能在手边短了金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