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着雅布自己的意思,最好只管打仗,打胜仗。然而这一回跟鞑靼之战,却使得他不得不改变了这个想法。
开国之时,一心一意的打仗是可行的,但守成时,情况实在复杂的多。
朝堂上各怀鬼胎,到了战场上,就是军士白白丢掉的性命。所以,虽然不喜欢权谋,也由不得他不去思量。
最重要的,当下必须悄悄择主。
其实朝廷里但凡有些能耐的大臣,都已经在悄悄选择了。
他的处境颇为尴尬,多尼跟他,都曾多年辅政,因为自己不争不抢,几个辅臣里,反倒是多尼跟他走得最近。也是多尼的维护,才在太后责难时保住了他的爵位,如今再度起复,并无一点阻碍。
另一头,他深陷北境时,怡王一力助他,他消身匿迹的那段时日,为他周全斡旋,不惜跟多尼作对也要救他。
这对一向活得随意自在的雅布而言,实在是一件难以两全的事。无论他怎么做,都会得罪另一头。
政事本已艰难,他一直疼如眼珠子的姑娘,也变成了他们拉拢他的筹码。
来乾清宫前,多尼先在殿外见了他,话里头有意无意提到了素格的亲事。
似乎有让素格嫁到他们家的意思。
德禄?那个臭小子,怎么配得上他的素格?可如今素格在宫里,论起来,皇后拿捏着她的命途。要是皇后金口一开,非要给素格赐婚德禄,他又拿什么去反对?
所以他嘱咐素格不许往景仁宫去。
雅布现在的烦恼能堆满整个乾清宫,这些事儿,任有一件行差踏错,都是没顶的灾难。
素格知道雅布回来后遇到一摊子难事,心情不会好。这会子在乾清宫,有些话不能说,又心疼阿玛身心俱疲,于是只得匆匆做别。
红玉喂完了廊下的鸟儿,瞧瞧东配殿,再四处打量了一圈门廊,正值正午,并没几个人。值守的太监垂头在打盹儿。犹豫了一下,急步往东边走了过去。
打帘的宫女认出她来,刚要招呼一声,红玉极快的闪了进去,示意她别出声。
宁妃慵懒的躺着,手里抠着绣帕上的一朵芙蓉花。
贴身的宫人领着人进来,却没如平日先来禀告一声,出什么事儿了?她疑惑的盯着来人。
“娘娘,是康主儿让奴才来送新配的茉莉粉。康主儿说,娘娘夏日爱出汗,离不了这粉。”
说着,从怀里取了一个绣袋,递了过来。
宁妃霎霎眼,康嫔很久没消息进来了,大约连景仁宫也进不来,自己又出不去,两边从此就断了联络。
如今自己身子笨重,皇后说了几回,让她没事别乱走,怕摔了碰了。她千求万求,才勉强应了她一次,却派了五六个跟在后头,一点喘气的机会都没有。
还有两个来月,就到生产的大日子了。自己在景仁宫里被围得密不透风,难道真的到时候任凭皇后摆弄?
皇后铁定没有身子,这一点她很笃定。一个宫里头,抬头不见低头见,瞒不过自己。所以她更加害怕。
去母留子,狸猫换子,这些事,皇后又不是做不出来。
红玉不敢多留,她是瞧着康嫔央求了她许久,又有以前拿的那些香粉份儿上,她才勉强答应。这绣袋里肯定藏有东西,她送到了,也就还了康嫔的情了。
不等她走,宁妃低声叫住,起身来到她跟前,从腕上褪下一根翡翠虾须金镯,套到她手上。然后替她拉下袖笼,遮住那镯子,才挥手让她去了。
红玉走后,宁妃打开绣袋,在香粉底找到一寸宽的折纸。她瞧完了就叫了医女琼子来。
“可有法子到八个月上头就生?”
琼子听了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惊异,点头道,“有个古方子。”
“你写下来,我让人配了给你。”
琼子道声是,站着没动。
宁妃问她,“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