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迟疑了问,“太后的身子怎么样了?”
素格松了口气,只要皇帝说话,她就不用这么尴尬了。皇帝要问,就捡她知道的讲。
“太后娘娘身子尚好,用了药睡的安稳,只是不大进东西。”母子俩闹到现在,隔了心,连近况都要从旁人那里问来。太后跟皇后之间斗法,之间的是是非非,哪一桩不是要命的,她哪敢置喙。
其实每日慈宁宫那边也会送消息来,不过都是跟素格说的差不多的,即如此,也就不用去瞧吧,让她安心养病。
皇帝拿这个来安慰自己,他不想见面,那样心里更尴尬。不如这样不相见,有些东西能继续装下去,太后还是那个庄严仁和的太后,他也还是那个孝顺体贴的儿子。
“朕听说,你上回选秀耽搁了,是因为有病,什么病?”皇帝没话找话。
素格心里一慌,她不知道皇帝知道多少,也不知道皇帝为什么问这个,莫非是怕她有病气过人?
“奴才小时淘气,大腊月里掉进池子,后来病了大半年才养好,只是留下一个爱喘的毛病。主子别担心,奴才这病就冬日里遇冷才犯,也不过人的。上年在草原遇到一个蒙古大夫,给了个偏方,又是贴又是汤药的,竟好了大半。不然这回也是不能进宫伺候主子的。
太后娘娘体恤,在慈宁宫时就让太医给瞧过,太医说不用吃药,犯起来穿暖和些,别沾寒气就好。”
什么病不能伺候,又不能说成痨病,她眨眼就踅摸出这么一个症候来。小时候坐下的喘疾,大了没除病根儿,所以不能伺候。后来不是被发落到草原嘛,就碰到一个游方的蒙古大夫,碰巧就治好了。
这么着,前后对的上,那大夫自然也找不着了,蒙古大夫在草原上游荡,一人一马走天涯,谁也不能找着。
她觉得自己把谎编圆了,也替她阿玛抹了罪过。要是查证出来她是撒谎骗过选秀,连她阿玛都是大罪。
近来她发觉自己有长进了,以前她遇到事儿,急死了也编不出来幌子,如今随口就振振有词,而且合乎情理,挑不出漏洞。
她想来想去,自己越来越像阿玛的性子了,能圆滑就圆滑,不跟自己较劲儿。许也是天生的,他们家祖传。
皇帝笑笑,这样的理由听也听腻味了。听起来句句可靠,细想想没一件能证实的。他在前朝遇到这样的谎子可是太多了。
本来他只是随口问问,没有查旧账的意思。见她浑身僵着,有些吓着了,心里过意不去,叹口气,怏怏道,“朕安置了。”
素格忽然见皇帝变了脸,惴惴的不知哪里做错了,走到跟前,皇帝自己已经进了被子,她轻轻过去将被子拉平,再去放下一层弹墨帐子,外面的垂幔一遮,乾清宫第一天的差事就结束了。
帐子放了一半,正要放另一半,皇帝闭了眼问,“你喜欢梨花?”
素格心慢了一拍,这件糗事好像人人都知道。结结巴巴道,“奴才喜欢素淡的花,主子是要熏香吗?”
皇帝似乎睡着了,半晌哼了一声,“去吧。”
素格这才如蒙大赦,忙收拾了灯,推门出来见到郭谦在门外,轻声将皇帝问花的话转述了,“郭谙达,主子不知道是不是要熏香?”
皇帝睡觉时屋里不许留人,郭谦都是在门外候着。听素格一说笑的眼睛勾起来,“姑娘不用管,万岁爷素来不用香。您下值了早些回去,翠微姑娘方才摔了一跤,手破了皮,我已经让御药房当值的人配了药,您去趟御药房,替她取了带回去,我就不打发人再去了。”
素格听了点头,“谙达不用去了,我顺道儿的事儿。”
郭谦依旧和气,“姑娘别客气,想来我跟姑娘也一般大,我属坎精的。”
素格笑起来,“原来公公属鼠,比我大一岁。那么以后我就叫您郭公公吧。”
郭谦呵呵笑,“怎么着都行,姑娘快去吧,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