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虚,想把话圆过去,便从怀里掏了帕子出来,恭恭敬敬递过去,“上次劳主子垂怜,奴才如今已经好了,主子的帕子奴才洗得干干净净的,现下还给主子。”
广禄倒噎口气,瞧着送到眼前的帕子,也不接,默了默,波澜不惊道,“不要了。你扔了吧。”
送出去的东西还有还回来的?这是多不待见自己呢。
斜眼瞧着她愣怔在那,嗡声道,“脖颈儿上还沾的草。。。别跟草原上一样,拿慈宁宫花园的石头当塌塌,风大,小心着凉。”
她这里一心还在琢磨那句扔了吧。
主子的东西,她怎么敢扔了,那可是不恭敬,料着她们这位主子也不是心大的人。可也没有个姑娘家揣着个男人的帕子,让人发现怎么说得清?这些日子她不敢放塌塌里,成日带在身上为的什么?就怕玉荣瞧见说不明白。可带在身上,帕子就像火里的炭,一厘一厘的烫手。心里犯着难,随口怏怏嘟囔,“以前从来不敢,天暖和的,并不凉。”
说完还想打个商量让广禄收回帕子,见广禄已经换了副神情,叠手怜悯餍足的看她,这才悟出来自己又落进他的算计了。
她太年轻,没有跟人周旋的经验,来来回回嘴里肚里打机锋,她最不擅长。可他是这行里的老祖宗,对付她只要三拳两脚,她就溃不成军了。
“主子,奴才是说,刚从花园穿过来,湖边坐了会儿,石头晒的烫,并不冷。”没法子,只好先认了再说,“主子要是想去,奴才带您还从揽胜门进园子穿过去,那花现在开的倒罢了,湖边的嫩柳芽一片雾蒙蒙的,奴才今儿才知道什么叫烟柳弄晴呢。”
广禄见她咬死不认,伸手接过她手里的盒子道,“那前头带路吧,别杵着了。”说完已经阔步走了。
素格手里一空,连忙跟着,边走边说,“主子您别累着,还是奴才拿着吧,奴才。。。”广禄便真的停下来,伸手递过来。
她扎着手站那儿瞪眼,她也不是真的要接。盒子实在是太沉,胳膊抬都不想抬了。不接吧,自己刚才嘴里可骨碌出去了。
广禄鄙夷的看她一眼,扭身继续走,素格蔫眉搭眼的跟上,再不多嘴。
小花园一角,是一小片的西府海棠。都是老树了,连成一片分不出彼此,成了林。别的花已经开的意兴阑珊了,就它一树树的娇嫩。显然刚才那阵风劲力不小,树底下已经铺陈了一大片落英。
正是花期,簇簇的淡粉小花,干干净净十分悦目。海棠离不开叶子,肥瘦有度的绿叶子配海棠的明媚恰恰好。近旁还有两丛棣棠,明黄柔弱的花瓣,郁葱葱的叶子,开的各不相干,各自有各自的热闹。
广禄在前面走,他辫子上结的两个水头极足的翡翠坠子轻轻碰着,极脆的一响,风簌簌吹过,树上花瓣随风飘坠,一两片嫩蕊留在他头上再不肯下来。
他放下盒子,踏过落英,抬头在树下细瞧。
素格跟过去,也瞧得高兴。偷偷在后面踮起脚去够一朵,拽了几下没拽动,反倒撼动了树,纷纷扬扬的落了一片花雨下来。
广禄被惊动,回头看她,隔着片片花瓣儿,她跳的笨拙,只是眉眼间十分灵动,红而饱满的唇,纤薄的身体。他心里突的漏了一拍。
素格狼狈的在他的注视下收了手,尴尬道,“奴才觉得好看,想着给主子摘一朵细赏的,是奴才没用。”
这时候,她的话是不是真心,广禄一点不想去跟她计较。
他个子高,伸了手去枝头,折了一枝下来教她,“海棠好看的是未开的花苞,全开的朵儿是白色的,热闹到了头,没意味了。”
素格是粗心的,总觉得海棠颜色葱茏,没留意过竟然有这样的说头。她细看去,果然,海棠花苞外面是最深的玫红,绽开的朵儿上染了红晕,瓣儿却是白色。开得最浓郁的,却是白色多,红的少了。
“它竟是会变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