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炉上一壶滚烫的水取下,顺手关了炉火,在明灭之间道,“人打落地就是受苦来的,过一日,这十二个时辰就是你自个儿的,快活也是它,不快活也是它,所以不如不去想那些俗事。我记得前朝那个中堂大臣有句名言,未来不迎,当下不杂。
人一辈子,谁知道碰上什么事,想开些吧。总归是一个坎儿完了接着还有一个坎儿,既然都是坎儿,想它无用。”
素格跟玉荣听了,忽然有一番感悟,两个人都不开口,默默的想心思。
茶水董到前面奉茶去了,玉荣幽幽叹口气,问素格,“你家里可给你留心了?”
素格心底正翻涌,淡淡道,“以前瞧准了一家子,可如今我入了宫,不能让人干等着,怹们家一根独苗,业大族大,都盼着他早早立门户呢。”
说到鄂扎,家里偶尔的信里只随口提了一次,说是迎取了新人,如今小福晋日子也好过了,奶奶给她的信里嘱咐她别再想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没有瓜葛的人,惦记着就是苦。
玉荣瞧她一眼,说她只怕是心口不一,还惦记着人家呢。
素格苦笑,不想多说。心底却又想起送别的大帐下,鄂扎托酒缓缓向她遥遥的那一送,眼底无尽的无奈和苍茫来。
夜里素格翻出鹿埙,轻轻吹了一口,呜呜咽咽的一声,吓她一跳,可却仿佛都是上辈子的事儿了。
松龄往塌塌来寻她的时候,她正给玉荣绣鞋面,刚描的花样子蒙上去,还没下针,门就被撞开了。
“蝎蝎虎虎做什么,你的门在隔壁,乱闯什么!”
素格吓唬她道。这段时日,她最怕这些动静,瞧着松龄哆哆嗦嗦激动的说不出话的脸,素格强自镇定。
“出事了,真,真出事了。快给我倒杯水来。”
素格去给她取桌上的茶壶,手也跟着抖,茶水洒了出来。
松龄瞪大眼,一口喝完,“大黄总管的儿子,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