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说呢,我是瞅着有几分眼熟。只是到底想不起来。”
那孩子眉眼总透着一股子熟络,她想了半晌,也没能想出是谁。这会儿蓝溪嬷嬷也提醒她眼熟,于是边走边唠闲篇儿问,“像谁?”
“过去多少年了,就我们这些老人儿兴许还能想起来。主子当年跟她不过数面之缘,所以一时记不真切也是有的。是那个魏佳氏,她阿玛是副统领,世袭三等承恩公的舒明阿。当年她成亲后进宫给主子请安,太后那会儿住在坤宁宫,我带着她从夹道穿随墙门,抄近道到的景仁宫,所以奴才记得。”那会儿景仁宫风光无限,拜见的人每日成堆儿。
“嗬,是她!”
想起来了,却免不了倒吸口凉气。
这个魏佳氏是当今皇帝潜邸时的嫡福晋,死后谥封孝淑睿皇后。因此严格论起来,舒兰并不是嫡皇后。
“说起来这事儿要往十来年前数,怪道主子都淡忘了。先嫡福晋长得可人意儿,脾性也好,见谁都爱弯着眼睛笑,待我们宫人也是极和气。宫里以前都传,为了娶她,皇帝在先帝跟前儿跪了一整日。先帝先没瞧中魏佳氏,嫌她出身门子低,本来看中的是肃亲王的嫡长女。后来到底没拗过皇帝,大概瞧出皇帝下了大决心。这才点了头。”
“你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皇帝即位后,魏佳氏是那会子追封了孝淑睿皇后。可不记不得了,就记得名儿,也记不清相貌了。。我说呢,皇帝从来就不爱后宫,这新贵妃亮眼归亮眼,放在六宫里也不算是绝色。却没想到原来有这个缘故。。。。可不,贵妃跟她侧脸最像,也是爱歪头咬嘴笑。。。”
新帝即位,大封六宫,还要给先帝嫔妃上尊号。一本子人名里,就有这个追封的皇后。不过人已逝去多年,她娘家也再没人在朝堂握权,一门子销声匿迹般,便更无人留意这一个嫡皇后。
到了舒兰,都去巴结奉承新人,更没谁愿意去触霉头提及旧人。太后自然是知道的,只是她也不会提。
“那会子她跟皇帝伉俪情深,出入成双,多少人羡慕呐。没想到竟然是个薄命的,活着没享到福,死了才封的后。”恭顺皇太妃依稀记得那时一双璧人,叹息一声。
做皇后,在大夏国,大约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成就。当年自己离后位,只差一个凤冠而已。没体味到头顶凤冠的滋味,可因为圣宠带来的荣耀,自己是切实体验过的——位同副后,权势熏天。可是,没够上就是没够上,惦记了一辈子。
嫁给天下第一人,却没能同他一起享受这份体面和尊贵,她这会儿还真挺同情这个短命福晋的。也许,这份同情,不仅仅是凭吊短命魏佳氏,也同样在凭吊自己的过去。
当年魏佳氏福薄,跟了允宁一年多,终于怀了头胎,遇上了难产,皇子没生下来,自己也跟着没落地的孩子仙去了。当今皇上为这事病了整半年,差点没活下来。病好了以后也不再提婚嫁,还是做了皇帝,才奉了太后懿旨,册舒兰为后。
到如今,世人谁还记得那个短命福晋呐?
显然允宁并没忘记。两代君主,父子都是长情之人。
“只怕皇后是个不知情的。枕边人又如何?人呐,不能跟死人争宠,新贵妃凭这一点,可占了大便宜。”唏嘘一番后,皇太妃冷笑道。
皇后再贤良淑德,也难敌贵妃天真烂漫的歪头一笑。
“贵妃盛宠如此,后宫只怕很快就要添喜了。”蓝溪嬷嬷意味深长,颇有些担忧。
两人说着话,脚程极慢,这才走到东一长街。
恭顺皇太妃止步矗立,捏着帕子角儿,轻轻抖落了一下,幽幽将目光投向西边。从乾清宫重檐高台望过去,隐约可见螽斯门那扇琉璃门。
“螽斯羽,诜诜兮,宜尔子孙,振振兮。螽斯羽,薨薨兮,宜尔子孙,绳绳兮。螽斯羽,揖揖兮,宜尔子孙,蛰蛰兮。”她凝神望着,轻哼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