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和煦,月明星稀。岸边行人不断,喧闹不停。湖中小舟横行,飘然而过。
梧州夜景繁华,灯亮如白日皙。灯笼落下,又是一地华光,彩色耀人。
地下的两道长长的影子交缠,一站,一坐,未曾分离。
盛稷低垂着目光看她,宽大衣摆下的手,蜷了又松,松了又蜷,反反复复,喉咙滚了一下,有些发干。
“郡主……”
他低声喊了一声,她半天没有反应。
他以为她没有听见,刚要喊第二声,她头也不抬便道:“让他们先去放,不用等本郡主。”
她还没有写完。
说着,尉迟鹭手持长长的狼毫笔,又在灯笼的底座上,写下了这样的一句祝愿:
“【皇姐安好】”
而她旁边的一句祝愿词是:
“【盼君安归】”
君是谁?又在盼望着谁安归?
她起身的刹那,他瞧见这样的字样,瞬间,他的大手便紧握了起来,再也没有反复蜷松过。
“走吧——”尉迟鹭提起手中的莲花灯,抬脚从他面前经过,甚至连余光都未曾看他一眼。
盛稷脸色低沉了下来,浑身开始冒着寒气,尤其是这般不说话的样子,三丈之内都无人敢靠近。
她未曾提他一句,他不怪她,可她提了旁人,却不曾提他,又是何意?
他难道就不配她祝愿吗?
不远处的初一看见之后,都不敢过来了,只能哭丧着一张脸,在心里不断的哀求着,建平郡主啊,您可别再折磨他们家主子了,他们家主子马上就要疯了。
“鹭表姐提了什么字?”小团子抱着手中的莲花灯笼,好奇的看着她手边的这一个。
“你提了什么?”尉迟鹭轻瞥了一眼他怀中的小灯笼,忽而有些讶异的眸光看向他。
只因那小小的灯笼,工工整整的写了三行小字:
建平安好,
十一安好,
建平十一同安好。
小团子开心的炫耀道:“提了鹭表姐啊,十一自然是衷心祝愿鹭表姐安好啊。”
她捏紧了手中的莲花灯笼,看向他的目光第一次有了些歉意,低声道:“我没提你,提了皇姐和韩纪。”
提皇姐是因为皇姐怀孕了,她担心皇姐的身子,所以真心的祝愿皇姐安好,平安产子。
提韩纪是因为韩纪在汉北城关外,那儿有最为人显知的危险和南疆一族在,处处暗藏杀机,防不胜防,因而她盼望着他平安归来。
更何况,上次钦天监算出的西南边境为下下签的运数,让全朝的文武百官们为之震惊与恐慌,她又何曾不会感到害怕?
西南边境,可就是我朝的汉北城关外的方向,而韩纪,便在那儿,经此一劫,必和韩纪有关,她不得不早作准备。
因此纳兰画浅与秋雅他们回城之时,她特意嘱咐过他们,一定要去汉北城一趟,替她护好了韩家的小将军韩纪。因为韩纪他,不仅是她手中唯一的筹码,也是她最为敬重的兄长。
韩纪,不能死。
“鹭表姐?”小团子颇有些诧异的眸光看向她,见她有些自责便急忙摇头说道:“不会的,十一祝你好便可以了,十一也祝自己好了。”
“嗯,走吧。”尉迟鹭点了点头,站在原地等他牵上了她的裙角,才一起往桥上面走。
小团子开心的不行,如果后面有小尾巴的话,怕是要翘上天了。
怕是因着尉迟鹭有些愧疚,因而裙摆让小团子牵的心安理得。
江娉婷也笑着跟在他们身后,带着丫鬟蜚零一同上了桥,去了湖对岸放花灯。
只有原地的主仆二人……
“大人?”见所有人都走了,初一不过来都不行了。
“可要过去放花灯?”
盛稷没回他,阴着脸,冷漠的抬脚上了桥。
又是韩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