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甚至算不得语气重的话,像是一把利剑,无情的剐开了一块儿光鲜亮丽的遮羞布,将深藏其下的曳尾泥涂、人性灭绝全数暴露在烈日之下。
深渊有底,人心难测。
放在这种内腐烂不堪的家族,再适合不过。
何母何父神色恍然,却不见任何悔意。
就连沈忠林夫妇二人都面色难堪,倒不是觉得愧疚,而是担心沈周懿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一旦掀开了这层谁都欲盖弥彰的东西,所有人都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沈周懿淡淡地浮了下唇角,本就上翘的桃花眼生出几分媚色,她松开了何母,面向众人,婉婉而言:“何家大势已去已成必然,至于伯父伯母你们二人。”
她轻叹一声:“不知道会是死刑还是无期,总之,您二位,一定要、好好受着。”
言尽于此。
不理没了血色的中年男人女人。
窗外刚好落拓下一束光,刺的她睁不开眼,沈周懿半阖着眸,似乎在打量其余的几个人,一个两个、都见她如见恶鬼蛇蝎。
但是没关系。
做一个恶盈衅满之人,要来的爽快。
*
沈周懿从沈家高门离开后。
厅内众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先回神的是沈江海,他忽然扯着嗓子重重咳了几声,咳到满面发红,近乎要咯血。
沈忠林急忙上前:“爸?你怎么样了爸?”
沈江海却指了指旁边还在哭哭啼啼的二人:“赶出去。”
他本就没打算让这俩人进门,现在这个时段,谁都避之不及,这俩人却不管不顾硬闯,打破了平衡。
“沈老爷子!不要!您得帮我们啊!我们跟你家大儿子还……”
“马上轰出去!”沈忠林一声怒喝。
门外佣人才蜂拥而至,拖着二人往外撕扯。
乱成一团。
耳边吵吵嚷嚷。
沈江海浑浊的眼里似乎浮现了自己最爱的女儿那张冷艳娇贵的面庞,从生来就带着一身锐刺,妻子因生沈妍让经历许多磨难,从怀孕开始,就危险不断,甚至他开始信了神佛礼教,做一切好事积德,保平安,最终……所以,也让他格外偏爱沈妍让。
好景不长。
沈妍让爱上了一个酒色之地的陪酒小白脸,不顾一切的与家里翻脸,放下了自己的傲气,不怕众世家嗤笑,是死是活都要跟了那个男人。
可姜遇孑那人呢?
他从第一次见他时,他就对他说,他不爱沈妍让,沈妍让是犯贱。
从此,他痛恨至极这个沦落风尘还傲的刺人的年轻小子。
连带着,他的骨肉。
沈周懿。
他一并不喜。
起初他从不亲近沈周懿,是因为姜遇孑。
后来,沈妍让以那种方式死去……
他才真正意义上开始对这个外甥女深恶痛绝。
她带走了他最心爱的女儿,毁了他女儿的一生,到头来,死不瞑目,在葬礼那天,就连尸骨都诡异丢失。
不能安葬。
那几年,发生太多太多事情了,多的已经让他没办法理智,他是带着恨的,所以沈周懿当年送去疯人院,他几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心境。
他知道的。
但是他从不插手。
发展至今。
他忽然恍惚了,半辈子这么过来了,是对是错,已经全然没有意义。
沈江海撑着手杖起身。
沈忠林想要搀扶,老爷子只是挥了挥手:“处理好你们各自的事情,别朝不保夕。”
老爷子也离开。
陷入诡异的静默。
沈萝央从一开始就没有说话,她径直冲出门,一路快跑,终于追上了慢步而行,刚刚走到门口准备上车的沈周懿。
“等等。”
沈萝央喘着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