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在双方同盟的面上,莫要大肆杀戮,只将那些人连同宗族亲眷驱逐了事。马超本想为此赏赐姜冏,提拔他的官职,也被姜冏拒绝。
姜冏此刻所说的,本来就是他打探到的确实情形。想要笼络士人之心有多难,马超也再清楚不过,他在别人面前可以不认,却无须在姜冏面前伪装。毕竟如姜冏这般可信的士人,在他手下着实不多。
“但将军也不必为此自疑。皆因曹操、刘备都是成名数十年的英雄,他们的声望暂时凌驾于将军之上,乃是常事。便如此番,曹公经营多年许都城中都会有朝廷高官起兵某叛,在我看来,这也与玄德公的煽动脱不了干系。玄德公在这方面,确有他独到的手段。”
“仲弈,你说的这些,与当前局势,与河东,有什么关系?”马超继续皱眉。
姜冏咳嗽一声,清了清嗓子:“凉公,以我看来,此番汉中王与凉公联兵入关中,之所以兵事迁延不能底定,难在钟繇、阎行等人据守长安,久攻不落,以致我们两面受敌,进退皆不得自由。”
“没错。”
“此前汉中王曾几次提出,要调度我军参与攻打长安,都被凉公以羌胡人不擅攻城的原因拒绝。而汉中王所部付出了相当代价之后,也未能破城。”
“对。”
“但汉中王现在忽有图谋,要以河东为藉口,将凉公所部调离长安周边……”
马超倒抽了一口冷气,他连连挥手道:“你等等!等等!先别说话,让我想想!”
他只是惯于用暴力解决问题,心思不那么缜密,却并不傻,这时候在姜冏一步步诱导之下,慢慢把零碎的信息拼凑起来,忽然就有了一个答案:“你的意思是,刘备获得了长安城中某些世族的支持,已经有了攻陷长安的把握。他要将我调离,是为了防止我军与他同入长安,争夺利益?”
“凉公你想,以凉公的威武神勇,虎视鹰扬,以扶风马氏在关中的赫赫声威,如果凉公你与汉中王同入长安,这长安、这关中,会是谁的呢?你若是汉中王,会不会担心?”
马超被自己的推断吓得目瞪口呆,过了半晌才道:“似乎……好像,有这个可能?长安?关中?狗日的!”
这时他心中还有一点疑虑,却听姜冏坦然道:“不瞒凉公,我也只是猜测罢了,并不没有把握。但我知道,如果汉中王竭力拉拢凉公,那一定是因为曹军势大,必须依靠盟友并肩对敌;如果汉中王有意驱离凉公,那一定是因为汉中王有了胜利的把握,不希望凉公与他共同瓜分利益。”
马超轻声重复了姜冏这番话,用力一拍大腿:“没错!这老狐狸,一定是这么想的!”
“既如此……”姜冏压低声音道:“凉公,我们为什么要遂汉中王的心意呢?”
“你说该怎么应付?”马超咂了咂嘴:“刘备部下文人甚多,个个口才便给,我怕是难以应对啊。万一他当面提出要我举兵河东……咳咳,要不,我们拨马回营,不去见刘备了?”
“既然汉中王已经生出这想法,我们避开了一日,保不准之后他又**计,更难应付。”姜冏道:“凉公,我们还是该去。咱们此番去往汉中王营中,什么话也不要多说。请你一见汉中王,就全力主张在渭水沿岸与曹军决战!”
兽面战盔的盔檐阴影下,马超双眼滴溜溜乱转,过了半晌才迟疑道:“这就叫,反客为主?”
“凉公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