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蛮部落中绝少铁制武器,即便在雷远展开与荆蛮的贸易以后,武器输出仍受管控,得到最大份额的沙摩柯部落,也只能维持数百名持有缳首刀的部队,每次作战之后,还要操心武器的折损和替换。
事实上,护荆蛮校尉部对每一个够分量的蛮部,都专设了簿册来记录分析他们获得的物资数量,小心控制着他们的武力上限,哪怕对沙摩柯也是一样。
但这一队人的装备水平却与汉家将士一般无二。他们之中,甚至有近百人披着皮甲,手中有长矛和盾牌!
为首一人,年约三十,身着铁甲,手持长戟,满脸的青色纹面,极其威武骇人。一群部下高举松明火把,簇拥着他大步入来,而场上诸多蛮人里,有人面生畏惧之色,向左右同伴们示意不要妄动;也有人跪伏行礼道:“将军来了!”
这个将军,非是朝廷任命的将军,而是充中诸种蛮部的大渠帅陈从。此人勇猛异常,曾有入水格杀蛟龙的事迹,部下两千余青壮,在蛮部当中极有威望。故而他便如沙摩柯自称蛮王那般,自称为将军。
陈从大步站到篝火旁,高声喝问:“抓住黄晅了没有?”
黄晅是护荆蛮校尉从事,实际负责与各部蛮夷往来,深悉荆南情势,这一支蛮兵杀来岑坪,其它的任务都在其次,抓住黄晅最是要紧。
然而场内一片寂静。
过了半晌才有人道:“没……没找到他!”
陈从怒道:“城寨里没见到活人,这里也找不到黄晅,这些人都插翅飞走了吗?”
怪不得他们来得如此之快,原来适才数千人一拥而入,竟没有受到抵抗。而无数蛮人分散在城寨各地试图掳掠财物,也没见到半个活人。
单公在侧,忽然觉得不对。
他连忙问道:“城寨里怎么会没人?我们来时,寨里百姓都在啊?”
陈从下意识地反驳道:“那就是他们逃跑了,将军,我们别管那些,快快拿下百鱼山上的武库和粮库……”
这话才说了一半,两人面面相觑,都觉得大事不好。
百鱼山就在这片空地的边上,山势不高,但这时看来,却黑沉沉得可怕。
岑坪本身作为与蛮夷交流的处所,没有经过特别的加固,但为防万一,去年在北面靠涔水的百鱼山上,建了一座规模不小的堡垒。
首先依托山势筑起墙垣,墙高五尺,厚三尺余;跨着墙体又增建了战楼、望楼。在百鱼山脚下,又挖了壕沟引水。在墙垣内部,有成片的房舍,半数用来存放武器,半数存放粮食。
此刻岑坪的百姓们全都聚集到了堡垒里,把一座座房舍都塞得满满当当。而黄晅、段丰两人和他们的部下,聚集在墙垣左近,其中足有两百人手持弓弩,作势瞄准。
段丰站在望楼上,对着山下的空地瞄了许久。
黄晅的箭术蹩脚,这时候就不抢风头了,他在望楼下方仰面问道:“看清了没?为首的是谁?”
段丰狞笑道:“我就知道,是陈从这个不知死活的蠢货!”
话声中,箭矢离弦而出,在空气中划出尖利的锐响,正正地射在单公和陈从之间的地面上。
山下的单公猝然失色:“鸣镝!”
“射偏了!”段丰恼怒地向其余将士们挥手示意:“放箭!放箭!”
以段丰这一箭为号令,百鱼山上的将士们纷纷开弓,冲着站在亮处的荆蛮战士乱射。上百人居高临下做足了准备,又凭借精良武器,那杀伤力真是骇人。
蛮夷生性好杀敢死,若以个人的胆勇来论,简直不在汉家将士之下。但他们缺乏阵而后战的意识,也没有应对战场上突发情况的经验。面临箭雨的时候,他们不是尽量靠拢举盾,更没有丝毫掩护主将的意识,而是四散奔走避箭。
结果浑身甲胄、最是显眼的陈从被十几张强弓劲弩对准了攒射。
箭矢来得何其猛烈,打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