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长安城下遭到韩遂等人的合谋背叛,马超本人竭尽全力才杀出重围,而继承自父亲马腾的近万部曲折损殆尽。虽然得到张卫暗中接应,但经过斜谷栈道抵达南郑的部下,只剩下五百余人。
这种前所未有的惨痛失败使马超暴怒欲狂,胸中愤懑郁闷之气无处发泄;他的行事比往日更加激烈,动辄杀人,情绪起伏也难以揣度。
但马岱身为他亲近的从弟,到底较常人大胆些,也敢于提出自己的疑问。
“我们以张鲁的名义调动汉中人马,但因唯恐尾大不掉,只抽调了一万出头的兵力。这些人在三天之内就被打散建制、填充入凉州旧部的管辖之下,斗志很成问题。而原本约定来汉中汇合的羌胡首领只到了杨千万和阿贵两个,携有羌胡兵力合计不过五千……”
马超冷哼一声:“所以你觉得,我们不该来益州,对么?”
马岱挥了挥手,让扈从骑士们散得远些。他下马向前,替兄长牵着马缰,一边走,一边低声回答道:“拜韩遂老狗所赐,我们的力量较之前削弱了,而益州这边……刘季玉在此经营数十年;左将军兵强将勇,连曹公也奈何他不得。兄长,我们真的能压过这两家?我们的根基始终是在凉州,若去凉州招揽羌胡,不是比转战益州要简单些吗?”
“我们的根基在凉州……”马超嗤笑地重复了一句,巨大的兽面头盔随着他的笑声起伏晃动,好像一头狰狞猛兽发出暗哑笑声:“你知道为什么我们的根基在凉州么?”
“还请兄长指教。”
“凉州人起兵造反,是光和七年的事。最早只有安定、金城、陇西等地的羌氐部落参与,后来扩张为波及凉州、关中的大动荡。因为羌胡粗野难驯,其间掌控羌胡实力的首领人物,如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李相如、王国、阎忠等人旋起旋灭,谁也没能力坐稳首领的位置。直到韩遂老贼和我父亲,才真正掌握这股力量,引为己用。对吧?”
“除了族父和韩老贼,兄长你也是极得羌胡人心的英雄。昨日我还听阿贵说,兄长神威有若天人。”马岱恭维了一句。
“那是自然……论起在羌胡中的声望?我比韩老贼强多了。”马超自得颔首。
他继续道:“然则?为何直到韩遂和我父亲,才坐稳了羌胡豪帅首领的位置?不虞被那些羌王、氐王抛弃呢?是边章、北宫伯玉、李文侯、李相如、王国、阎忠等人俱都无能?还是我的赫赫威名那么有用?”
马岱回头看看自家兄长?沉吟道:“是因为族父与韩遂主动与朝廷往来,获得了朝廷封拜认可?”
“大谬不然!”马超手腕轻翻?马鞭“嗖”地一声破空划出,搁在了马岱的肩膀上:“因为那时候?我父亲和韩遂两人在关中立足了!雍凉穷苦?而关中富庶;只有立足于关中,掌握当地源源不断的物资产出,才能够不断地召诱、安抚雍凉一带的羌胡势力!”马超用马鞭拍打着从弟的肩膀:“你想想,若没有关中的钱袋子支持?光靠厮杀?那些羌氐势力哪里杀得完?”
马岱若有所思。
马超继续道:“无论是我扶风马氏、韩遂,乃至程银、侯选之流,在关中时,莫不号称以凉州为基业,据广漠之地、牛毛之众;而在雍凉?则吹嘘身处大汉腹心膏腴之所,富有财货足以酬庸……”
“也就是说……”马岱探出双手作势:“同时稳固掌握这两处?才是我们的力量来源,反之……”
“反之便如此刻。我们既然丢失了关中的领地、部曲?成了丧家之犬,当这消息传到雍凉?则雍凉之人莫不意沮?而四方羌胡闻之?即生轻侮之意。”马超格格地咬着两排雪白的牙:“当日我们势力强盛的时候,号令所及,举凡雷定、强端、宋建等人,再如那些高平屠各,谁敢不从?可现在呢?就连杨千万和阿贵这两个,也在我面前摆谱了!”
马岱不禁苦笑。
兴国的氐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