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几名亲卫首领陆续从树木枝干间撤了出来,互相递着眼色,却无人敢打扰。
好在没过多久,张辽就睁开双眼。一名亲卫忙问:“将军,是否返回山下,稍作休息?”
张辽睨视他一眼,神情凶狠得仿佛将要噬人。那亲卫悚然退后,不敢再言。
张辽厉声道:“传令,让朱盖急调绳索、斧斤,立即带人上来拖走这些拦路之物!”
“遵令!”一名传令兵躬身接令急走。
他想了想,又道:“传令,再调两百……不,把全部的弓弩手调过来,往山道以上放箭,掩护将士们清理山道。不要吝惜箭矢,我不喊停,箭矢便不能停!”
“遵令!”另一名传令兵奔行而出。
张辽环视身周,越来越多的亲卫甲士从上方退下来,有人带伤,有人甲胄碎裂,更多的人并无大碍,却流露出惊魂未定的神情。这些人都是随他南征北战多年的勇士,素日里锋刃及身而目不瞬的,但这会儿,显然需要有人给他们鼓鼓劲了。有几名甲士注意到了张辽的目光,不禁垂下头,为自己的狼狈羞愧无地。
张辽抬手扯下碎裂的顿项,将自己整张脸露出来,随即大声笑道:“贼人也只能摆弄些小伎俩了,何足为惧?大家安心休息片刻,待到山道清理完毕,我们继续前进便是。”
一名甲士单膝跪地,咬牙道:“将军放心,我们必定斩杀贼首,献于阶前!”
“当然……”张辽拉着他的臂膊,让他站起来:“我们必定会胜利,我知道。”
他抬头眺望山道的高处,眼神锐利如刀。
而在山道较高处,雷脩与雷远等人聚拢在适才雷远藏身的巉岩之下,躲避着曹军毫不停歇的箭矢袭击。
雷脩轻轻推开搀扶着他的雷远,双手支撑着膝盖,大口喘息。他感觉到全身各处像是被针扎一样的刺痛,眼前阵阵发黑,五脏六腑也说不出的难受。他张开嘴,荷荷两声,却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倒是脑袋愈发晕眩了。那种感觉,就像是头颅重有千钧,而颈脖无法支撑的样子。
“兄长?”雷远看出他的状态很差,不安地唤了他一声:“此地不宜久留,我们须得尽快后撤。”
雷脩没抬头,他猜测自己的脸色一定很可怕,下意识地不希望被别人看到:“奶奶的,刚才差点就死了。这个张辽真是……真是……唉,世上竟有如此善战之人!”
“如张辽这样的熊虎之将,曹军百万之众里也找不出几个。兄长能与他斗得平分秋色,足可夸耀了!”雷远应声说道,又来搀扶雷脩。雷远并没有告诉兄长,当他和张辽接战不利的时候,自己有多么担忧紧张。他知道,雷脩现在需要的只是鼓励和信任。
这一次雷脩没有推开他。在一众甲士的簇拥下,两人向山道上方走去。
“邓铜怎么样?还有贺松他们呢?”雷脩问道。
“两位都无大碍,就在兄长身后呢。”
雷脩回身看看,只见两人面如土色地踉跄而行,邓铜有点瘸,贺松搀扶着他。他点了点头,又问:“上头那段山道,安排了何人守卫?还是丁立吗?”
“丁曲长适才与率部与曹军弓弩手对射,部属损失不小,他自己的肩膀也中了一箭。我已令他带人直接撤退。”
“那么……”
雷远坦然道:“兄长,曹军以虎将为先锋,勇锐着实难当。我们不宜在此地与之硬撼,大家都退回台地去,借助天险而守,应该会更好些。”
雷脩停下脚步,看了看雷远。
擂鼓尖的二十余里山道中,只有一处台地可以安置兵力,而台地前后,都是陡直的高崖。众人早就预料将以台地为支撑,抵御曹军。只是在原本推算中,曹军攻到台地至少也要耗费两三天;却不曾想,才过了半日就支撑不住了。雷脩有些恼怒,又有几分沮丧,他犹豫了会儿,决定相信自己兄弟的判断力。
“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