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明微脑海空白,她看见怀里的少年伸出两只雪白的指尖,几乎在刀鞘碰触头皮的同时,云淡风轻的捏住了刀鞘。
然后他似乎打了个响指,指尖撤回,场中似乎出现了某种时间和空间的空白。
金明微的眼睛,只来得及捕捉到因为力道突然遇阻,被迫顺着刀柄往回涌去,持刀的将士顿时脸色涨红,捂住手腕噔噔瞪的踉跄后退,咚一声,摔了个屁股蹲。
汩汩鲜血从他手掌淌出,竟是虎口撕裂,血肉模糊。
而那刀鞘咔嚓几声,出现了蛛网般的裂缝,哐一声,坠落在地,砸出了一条沟壑。
整个过程发生得太快,众人回过神来,连同金明微,都迷糊的看向疑似始作俑者的少年。
“姐姐,你衣服脏了,快起来。”东临站起身,向金明微伸出手。
少年褐色的瞳仁里,明明反射的是日光,金明微却觉得,如被地狱凝视,身心俱凉。
如此恐怖的出手,是他?
“你……你怎么做到的?不,不可能!就算能接刃,那也是几十年功力的英雄!更别说我是尽全力砍下,下落之势会让力道加倍,绝不可能有人那么轻松就接住的!”将士不可置信的瞪着东临,眉目扭曲,尖叫起来。
“不,不可能!刀鞘还碎了!不可能!不!!!”尖叫刺耳,疯魔,是人的常识被打破后的恐惧,捏爆了他的心脏。
“百夫长!”剩下的将士慌忙去扶他,原来这将士头头的军衔,仅仅是个百夫长。
那人却抓住头发,嘿嘿的笑起来:“嘿嘿,不可能……对,是我看花了,不可能……”
金明微其实也想跟着吼一声,但凡习武之人,都能看出刚刚妖孽的一击,是能让人怀疑自己眼睛或者理智坏掉了的程度。
“是你?”金明微不自觉的生起警戒,看着向他伸出手的少年,称呼他为“你”。
东临看了看空荡荡的掌心,眼神微黯,收了回来,他环视一圈呆若木鸡的众人,委屈的一摊手:“你们不会真以为是东临做的吧?大人的刀鞘连着两次和琉璃伞相撞时,就已经要碎了,东临只是最后添了把火,算了个时机罢了。”
顿了顿,东临瘪瘪嘴,睫毛上就挂了泪:“你们都看着东临作甚?好吓人,呜呜,东临刚刚也要被吓死了呢……”
金明微揉了揉眼睛,对了,这才是她熟悉的“东临”,不是“你”。
奇怪的是,这个说法如三月春风,让场中气氛瞬间融冰,众人面面相觑,扶住已经吓软的腿,都异常迅速的接受了。
“对嘛,琉璃伞的伞面不是凡品,接连两次相撞,那刀鞘乃强弩之末,才能轻轻松松的被接住和弹碎。”
“不然呢?一个十几岁的青瓜蛋子能有那等功力?本来就是刀鞘要碎了,被他讨了个巧,我们不要自己吓自己!”
众人重重的松了口气,再看少年的目光,带了不屑和尴尬,他们居然差点以为这少年是凶手?一个讨巧的人,总归不如正经赢了对手的,来得光明正大。
“啧啧,小娃,既是习武之人,就莫使阴手段,堂堂正正的赢才叫赢。你路还长,不要走歪了。”刚刚被少年吓到的人都觉得面皮挂不住,纷纷换了副语重心长的样子,劝道东临。
金明微觉得哪里不对劲,但看向东临,后者居然认真的听了,还低了头,愧疚的一声:“嗯,东临记下了!”
于是金明微也松了口气,自己重活两世,老眼昏花,如此纤细柔弱的少年,怎么可能是凶手呢!
小沙沟尘埃落定,除了一个又哭又笑,念着“不可能”的百夫长。
剩下的将士和铁富凑一堆,叽叽咕咕的商量了什么,铁富叹了口气,向金明微道:“金大姑娘,太阳也要落山了,百夫长现在的情况……哎,需要马上找大夫瞧瞧。我们什么都暂且放一放,先回丰收县的官驿,把大夫请了,明儿再说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