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了保全金家四处奔走,他们两个还在跟我抢鳜鱼。”金明微闷声闷气的道。
阿团笑了:“姑娘说什么呢,这金疮药,是刚才老爷亲自去山长家求的,上等的金疮药。大晚上的,老爷一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山路,还让奴婢不告诉您。夫人也免了婢子其他的杂务,让婢子这几天多陪陪您,怕您不开心哩。”
金明微瘪瘪嘴,不说话了,乖乖的任阿团处理伤口,看着橘黄的烛火出神。
“团儿,你说,我以前是怎样的人呢?我是指,拒绝霍家亲事以前。”金明微突然问道。
“姑娘是极聪明的,但就是……”阿团想了想,面露无奈,“说好听点叫慈悲,说不好听点,叫想太多,反倒畏手畏脚了。”
顿了顿,阿团转笑:“不过现在的姑娘,利落多了,于是聪明就有地方使了!”
金明微叹了口气,知她者,阿团也。
举个例子,上辈子的她明知道二婶克扣金鸣的工钱,但想到一家人,闹起来影响不好,又想到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伤了和气,想来想去,就没去找二婶理论。
再举个例子,上辈子的她嫁去霍家,每当她见了外人,霍如渊对她拳打脚踢,结束后又跪在她面前,摆出情深义重的嘴脸道歉,说自己下次绝对不这样了,她金明微想到夫妻间哪有不闹矛盾的,又想到他昔日的温柔,应该给他机会,一来二去,她不停原谅他,又不停被他打得昏迷。
阿团说的对,上辈子的她想太多,聪明都变成了心理活动,没地方使。
结局凄凉,竟有一半,是她自己造成的,怨不得命运。
“人活一世,不就是活口气么……”金明微眸光晃动,无声的,两行清泪滚落。
这辈子,手起刀落,快意恩仇,她要活一世红妆千岁。
“姑娘怎的突然哭了?”阿团惊呼,慌忙拿了罗帕,给金明微擦泪,“是不是虎口的伤口疼?才涂了药是这样,慢慢的就会觉得清凉,姑娘忍一忍!”
金明微看着真诚的为她担忧的阿团,想到上辈子霍如渊打她时,阿团总是护在她前面,结果最后竟被她还先走了。
“团儿,这口气,我们好好挣回来。”金明微抱住阿团,大哭起来。
阿团听得莫名其妙,但也不多问,她比金明微大几岁,如今只像姐姐安慰妹妹,轻轻拍着金明微的后背。
晚风穿庭过,簌簌月下竹,人间因为有了某些人,才值得来一遭啊。
第二天,金明微肿着眼起来,冰敷了半个时辰也没消下去,遂难得的带了帷帽,带上阿团和东临,下山往秦淮来。
东临,这次是她做主要带的,不为其他,光是上次东临展现出的身手,就值得当个镖师。
“洛川班在秦淮红楼唱《长生殿》,票可难抢了,金大姑娘一定记得去听听啊。”
郑翠自尽前的话,还在金明微耳畔回响,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这句话肯定不是郑翠心血来潮说的。
肯定有其他的用意。金明微坐在马车中,拼命回想上辈子,这天发生了什么?
如意铺子单独上门拜谢金家,说以后金家来铺子买衣,全部贱卖价,喜得戴氏当场痛哭?
还是苏落英送来了黄道吉日,提醒并威胁金明微要陪他去节节峰,去谈判改名字的事?
不对,好像还有一件,上辈子和她没甚关联,但发生在秦淮红楼的风波。
金明微眼眸一亮,想起来了。
顺着汴河过了金梁桥,就是号称“不夜一条街”的秦淮了,数十家勾栏,上百家伶院,有道是道不尽的花样儿,花不完的销金窝,来了不仅不想走,骨头都能烂在这儿。
其中尤为翘楚的,便是红楼。以一个红字为名,朱红游廊串起六座飞檐琉璃阁,是秦淮最大的勾栏,天下能称得上乐趣的,只有你想不到,没有在红楼找不到的。
吴人皆言,少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