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霖信以为真,并不怀疑。
四月廿七,是大周君臣夜宴之日。
从王朝成立之初就延续下来,用以犒赏功臣、以示君恩,在京官员均可参加,还设有女眷席。
今年的君臣宴定在皇宫玉阑台内,此处宽敞,足足可容纳五百余人。
高霖这个翰林院修撰,官职虽小,却是受圣上钦点极受重视,自然也在受邀之列。
温宓觉得高霖既已定亲,自己再作为女眷陪伴左右实在不合礼数。
可高霖却说,自己在朝中尚未站稳脚跟,又遭同僚忌惮,若温宓能在女眷中帮衬一些,应当会很有助益。
“…”温宓眉尖轻蹙,说,“我只可以府中表亲的身份侍候左右。”
高霖欣然同意。
等到了夜宴这日,高霖早早就带着温宓进了宫。
处处琉砖碧瓦,雕梁画栋,廊苑参差,亭台高坐。极贵,极雅。据说高祖是位审美极佳的帝王。
二人一入宫,便被宫人引着前往玉阑台。
温宓低声询问了几句,高霖一一回答。
原来朝中有一人姓李名允,对他早有不满,二人同在翰林院做事,先前就使过不少手段构陷,只是不曾被他放在心上。
“平日倒还罢了,只是今日,怕是防不胜防。”
今日要紧场合,若是被此人坏了事,高霖的仕途恐怕就止步于此。
温宓当即就明白了严重性。
“我自当留意。”她说。
二人在玉阑台殿外候立着,不过半柱香的功夫,百官悉至。
有一人匆匆从远处走来,走近一看,才知这是御前总管大监袁中奎。
他笑眯眯地赔礼说:“陛下因事耽搁,派杂家传话,令诸位大人先行宴饮,不必拘束。此次未设女席,女眷们可自在落座。”
言下之意就是女眷可以坐在男人身边了。
温宓无奈,没想到竟是这样的发展,不得已跟在高霖身边、由宫人引着坐下。
明明是君臣之宴,新帝却迟迟未到。
宴上气氛逐渐放开,百官言笑晏晏,觥筹交错。
而新帝此时真的是有事耽搁么?
未必。
一道挺拔的人影正立在暗处,一边把玩着佛珠串,一边将殿中情形尽收眼底。
他身后恭敬立着的,分明是方才退下的御前大监、袁中奎。
…
因高霖的话,温宓时刻警惕。
席间忽有一人起身,执酒走到他们面前停下说:“霖弟,愚兄敬你一杯!”
温宓闻声抬脸,只见此人面目阴黢,狭长双眼似有狠意,此时正把一杯酒递给高霖。
她不由担忧,偏头看了眼高霖,见他神色犹豫,当即便了然:
想必此人就是那个屡屡构陷于他的李允了。
这杯酒恐怕也被动了手脚。
温宓的目光微动,见高霖伸手欲接,笑着挡下说:
“我家公子旧伤未愈,不宜饮酒,请大人担待。”
“旧伤未愈?”李允扫她一眼,直勾勾的眼神转向高霖,冷笑道,“高弟何时受过伤,愚兄竟不知。”
高霖:“入京前就有的伤了,时时复发,实在不能饮酒,李兄原谅则个。”
李允信了才怪。
先前不是没见过他喝酒,怎么这会却不行了?
分明是不想喝他递过来的酒。
这酒里…可是有好东西呢。
李允心中冷冷地笑了一声。
今日本能让这高霖御前失态的,怎么偏偏冒出个女人坏事!
眼看高霖已不可能喝下这杯酒,李允恨极,阴冷地盯住温宓,忽然咧嘴笑了一下。
“既然高弟不能喝,那就由你替他喝。若是不喝,就是不给我面子。”
温宓垂眸起身,自顾自拿起案上的酒壶,摆起三个酒杯一一斟满,按住想要阻止的高霖,轻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