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平向夏琰一笑,“那时我爹——程左使他——托夏大人给我带了封家信,信中便提了此事。朱大人一诺千金,这一诺也过去数月了——即便是刺刺在京城时,也未安排我们兄妹相见,我原只道她成亲之日,总可见面,是以也未放在心上,但眼下看来,若是我不提,朱大人只怕是忘了吧?”
朱雀好是瞪了夏琰一眼。替程方愈带信一事,夏琰自是没与他详说。也只得道:“是有此事。你若早说,倒该趁你大婚,请他们来看看,眼下却是错过了。”一顿,“你的意思待要如何,直说无妨。”
“成亲了,当然该回去看一看。”程平言简意赅。
朱雀不动声色,“话虽如此,我也说过,这事也非我能决定,你求我,倒不如去求皇上。”
程平笑了笑。“皇上早不禁我的足了,只有朱大人时时还对我心有提防——大人莫非时至今日,还担心我会跑了不成?”
不知是否太久未见了,他脸上的笑意在朱雀看来稍嫌陌生。只见他抬手指了指,“我在这王府也住了半年有余,今日成亲,两位妃子都在——我还跑哪里去?朱大人更晓得,我府上亲卫,皆是殿前司张大人亲率,我在哪,他们就在哪——我这点微末道行,莫说张大人了,随便来个谁,都能将我提着走——不过是思亲情切,想见见旧人,就算不是见活人,我去见见死人还不行么!”
夏琰稍稍抬了抬目。朱雀没说话,他便也没出声。这是程平第一次当着他的面提到无意之死——哪怕他没有提无意的名字。
“知道朱大人和夏大人都忙。”程平面色又敛落,“我也不想给你们多添出乱来,若不是听说这些日子夏大人在张罗着去一趟青龙谷,还真不知怎么开口。正好,这趟就带上我吧——我绝不打扰夏大人的正事,只是听凭你的旅期,同去同回,如此,朱大人想必也不会担心我拖延不归了吧?”
朱雀拧眉未舒,程平已经仰头将杯中酒饮了下去。“就这么说定了。”他站起身来,又向夏琰深深一躬,“有劳了。”
当这般场合夏琰当然不敢怠慢,起身与他还礼。回过头来,才看朱雀面色。
于情于理,程平这点要求,他们二人没有办法拒绝。事实上自从他受封仪王、有了王府也有了府军以来,早前的禁足的确是不再提起了,只因禁城早就默认那些个张庭属下故而也是朱雀隶下的所谓府军,时时处处保护仪王实际上也正时时处处掌握着他行踪,根本不必担心他再有私逃之念。撇开这些不谈,朱雀也当明白,程平本就是为保护青龙教才愿意来了这禁城,当然不会时隔一年又傻乎乎地将前功尽弃。
“你怎么想?”朱雀没有动,也没有看夏琰,只待他坐回案边,才沉沉开口。
“若果是师父曾答应过他的,”夏琰道,“我此番带他同去,让他见一趟家人,也算个了结。”
“我有些日子没见他了。”朱雀眉却深蹙,“他这样多久了?”
“怎样?”夏琰不解。
“与往日不一样。”朱雀只道。“言语生硬,不像我认得的平儿。”
“单无意的事……”夏琰低低道,“他不可能心中一无波澜。他又不是善伪装之人,在这禁城之中独自承受,想必真已是极苦,可这事与我也不能倾诉,怕只有见到他青龙谷的亲友,才能有个宣泄之处。”一顿,“师父不用担心,我路上定照拂他,如何去的,也如何回来。”
朱雀瞥了他一眼。
他的确担心程平。
但他最担心的,从来都不是程平。
第二件事,是东水盟主现身临安。
此事说起来也是个大消息,但夏琰身在禁城,外面的消息反而得得慢了,加上自从依依身体好转,沈凤鸣没了借口动不动送汤药进来,他直到此事发生后的第三天,才从宋然那里听说此事。
“就是那个……此前一直藏头露尾的东水盟主?在临安露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