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起干净衣衫,干脆也换了束,不再作道士装扮。两人将行囊重新整备起来,知晓时辰不早,也便不多耽搁,便即出了门。
行至黄昏时分,小镇终于在灰蒙蒙的前路中露出了一角痕迹。这里也落过了雨,虽然现在已放了晴,地上仍是湿漉漉的。
日光渐沉,但两人踏足这镇子时,竟还听见了一些人声热闹。君黎有些奇怪。明明之前来了两回,此地都显得颇为荒凉,怎么时隔大半年,竟变了样了?
不过仔细看去,镇上屋舍仍是破败,并没有什么改观。人声只是从其中一户人家的天井中传出来的。
往那个方向走了几步,他眉头微微蹙了起来:那似乎正是凌厉带着自己住过两日的地方——是他的居所。
门开着,已经能看见天井里围着一二十个人,看装束多是过路客,以武林中人居多,天井深处似有个人正兴高采烈说些什么,不过人声嘈杂,听不太清。君黎待也要进了门去,忽边上走来一个妇人,堪堪往两人面前一站。
这妇人生得又高又胖,腰肥肚凸,宽肩粗膀地两手一叉,便如一只大球堵在了门上,连个行走的空隙都没了。君黎险险便要撞了上去,连忙停步,只见妇人仰起了粗短的脖子,嚷道:“一个人五钱,两个人一吊!”
君黎愣了一愣,“还要交钱?”
那妇人向他一瞪,“怎么,没钱想白看么?”
“里头在看什么?”刺刺按捺不住好奇,踮了脚将目光越过妇人高大肩头想要望望天井里,那妇人的一颗脑袋偏偏侧了过来,将她视线挡住。“‘里头在看什么’?小姑娘,瞧你们也是江湖中人,你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我不知道啊,”刺刺道,“你先告诉我看些什么,我们才知道值不值付钱给你。”
妇人哼了一声,“你知道‘黑竹会’么?”
刺刺一呆,“知道呀。”
妇人嘿嘿一笑,“那你知道现在黑竹会的老大是谁么?”
刺刺越一呆,不自觉想要笑,暗里狠狠拉了拉君黎的袖子才忍住了,正色道:“不知道,是谁啊?”
边上已有人插言道,“小姑娘这都不知道,怎么就跑这儿来了。这屋子可是新旧两任黑竹会领住过的,嘿嘿,二十年前‘乌色一现天下寒’的凌厉名动江湖的时候,你多半是还没生出来吧,但新近这个——‘一纸契约平阴阳’的君黎,你难道也没听过?”
君黎在旁有点哭笑不得。“一纸契约平阴阳”——他还是第一次听见。也不知是谁想出来的这般说法,“一纸契约”自不用提,而那“平阴阳”三字,倒有两层意思,一是说的他出任黑竹会之摆平了朱雀与凌厉之间针锋相对的关系,二大概也是暗指他这个道士的出身。
他向那人笑了笑,“你知道得倒不少。”先不说那一纸契约之事本来外人不该知晓,他不过随凌厉在此地居住过两天,那时候自己可是个潦落无名的晚学后辈,怎么这一段竟也被人知道了?
只见那人伸手指向里面,“我刚出来,是听里面的人说的。”
“里面是黑竹会的人吗?”刺刺问道。
那胖妇伸了拇指向后一指,神情颇为得意:“我家那口子以前就是黑竹会里的,有啥不明白的进去听他讲了便知。”
“我还以为你说的黑竹会的‘老大’在这儿呢。”刺刺向她皱了皱鼻尖,“原来只是讲故事啊,那还要收五钱?”
胖妇嘿嘿笑道,“要真人在这儿,那少说也要五百两。”
边上那人也大笑道:“要真人在这儿,小姑娘敢进去么?”
刺刺暗笑不语,只拉了拉君黎,君黎已从包袱里摸出一两碎银来递给那胖妇。“给你吧。若是讲得不好……”
他还没说若不好要怎样,胖妇收了银两,早已心满意足地让到一边,放两人进去了。
其实,君黎一进了天井,就知道为何会有人在这里讲凌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