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见得,只见她没了女色脂粉,一双眼睛却越显得轻盈明亮,容貌当真是极美的。
可她的面色却并不美,带了几分愁悴,轻轻道:“我也与你们去寻他。”
君黎狐疑,“秋葵那里呢?”
“她有那么多人照顾,又怎会有事。”娄千杉说得戚然,“我只怕沈凤鸣却孤零零一个人,到死都……只有自己一人。”
一句话说得君黎竟也觉唏嘘,不过他还是听出了其中几分异样。“你知道凤鸣生了什么事?”他试探着问。
“我知道的……我早该知道。”娄千杉喃声低语,“世上哪有那么好的事情,‘幽冥蛉’之毒,哪有那么轻易就能解去……”
君黎听她言语口气总似有些诡异,皱了皱眉,“你是在码头等我们?你怎知我们会来渡江?”
“我不知道……”娄千杉轻轻地道,“我只知他除了那里,没有别的地方可去——若不是前面一场大雨,过江的船到这么晚才有,我早已过了江了……”
“好了君黎,不必细问。”凌厉拦了还欲说什么的君黎。“娄姑娘所言,我也甚有体会。当年我陷于绝境之时,唯一支持我未肯立时身死的,便是我还未曾回到那个‘家’。虽说惭愧得很,我当时心里的那个‘家’并不是黑竹,可为此以重伤之身逶迤千余里,心境怕也是同样。只盼……这一次沈凤鸣或也可因此得以支持下去。”
娄千杉嘴唇还是颤着,像是想说什么,却到底未说,转开脸去,默默地坐着了。
他们不会知道她也曾那样一路奔上小山,于虫尸处、山顶花丛绝望寻找——她甚至比他们更绝望,因为她知道一切终致于此的缘由。
关盛最早在君山与她说起“幽冥蛉”的时候,她并没有听得太细,只知那是一件“无药可解”之物。“无药可解”——这样四个字,本就已经足够了。
她听他说了要如何使用幽冥蛉来致沈凤鸣于死地。关盛并不知道娄千杉欣然答应的背后,却有自己的图谋。他只叮嘱她,不要让蛊虫记错了人,不可在洞庭附近便动手。他尤其一再说,倘若不慎让蛊虫记错了人,那便要二十日方可消去,才能重新记住新人。
娄千杉自然没有忘。装幽冥蛉的小匣有个细极的小孔,那是蛊虫在被放出之前,就识别出未来宿主的通路。一滴鲜血,甚至一根丝,都可以让幽冥蛉记住它所要侵入之人——关盛原是想着沈凤鸣反正手心有割伤,只要娄千杉有机会为他包扎伤口,自然可以将他的血性通过细孔让幽冥蛉记住;若实在无此机会,同行途中寻得他一二丝,只要有心,亦不算难。
娄千杉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犹豫之色便将这个小小匣子接了下来,可她很清楚自己不会用它来对付沈凤鸣。她知道,秋葵身边有太多保护她的人,她也许根本不会有机会正面对她如何,而这样一只小虫却能够轻易达到她的目的。她与秋葵太近了,拿到她一根头丝,又有何难?
她原本也没有打算这么快动手。纵然深妒从未弱去,她也还未真正作好了准备、下定了决心,就要立时致她死命。可——若不是沈凤鸣在船上那一曲吹得太过动情,那船头红日下的背影也就不会如此令人生恨!他难道不知道,每一个心怀相思而又不可得的人,都是难以承受那样一段曲调的啊!单无意听不下去,所以会如此暴躁不堪;而她,她也一样听不下去啊!
她起身进了船舱,是因为她已经按捺不住了。她要立刻、马上就动手,要那个她所深恨的女子自世间消生,不会再独占有这世间所有的倾爱。她知道没有人会跟进来的——跟进她与无意独处的船舱。而无意——只要她让他安静,让他闭上眼,他永远不会有半分违逆与质疑。
幽冥蛉带着她的快意飞出来了。它没有找错宿主——它停在了秋葵青葱一般的指上,将她所有的恨都倾注进了秋葵的身体。她和所有人一起看着秋葵痛苦了三日,她觉得自己该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