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于他话语里的那种郑重。他要去想的,绝不仅仅是她的那一个条件的答应与否?他需要花时间想的,该是关乎他与她的将来——他与她的一切?
她知道他是怎样一个拙于表达的人——至少在这件事情之上,在她面前,从来如此,可也因此,他若说出什么来,才足够认真——所以,他如此说,她已经足够感动。“我知道你还没有想好,定要些时间的。”她低着头,不无羞怯,却也一样郑重,“我只要你知道,我从来是将这些与你一起的日子,当作上苍给予我的恩赐——每多一日,便是多一日的快乐。所以你……你什么都不必顾忌,只作你最想作的决定就好了。”
他点点头。那一只手从他手心里滑脱出去了。她走了,可一室里的半明半暗都像淌满了她的温柔。
他独自坐在床边,心才开始跳得快了些,像是种滞后太久的回应。不知到天明回想,适才的一切是不是恍如一梦,仍然无法改变自己往日的决定?
他吹熄了灯,慢慢地脱了鞋袜和外衣,躺到床上。那枕头还湿着,尽是她的泪。刺刺,若似你说的,真能确定地知道我们只能活到明日,那倒好了。我那些忧闷迷惘,不过是不知未来的劫难要从何而生,向谁而生。我连至亲父母的面都不敢见,又要怎么如你所说的那般,“什么都不必顾忌”?
心头终究仍是乱麻一片,可被这屋里残留的温柔包裹着,却已不是适才独自饮酒时的心情了。他知道,她是出现在他黑漆漆的命运里那样一盏无可替代的明灯——若没有这盏灯,他相信自己会一直孤独沉在这黑暗里直到此生终结——可唯独,他又如何知道若追随这光明而去,终会将自己引向何方?这片看不到边的黑暗,最终又要将那光明置于何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