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黎顿悟自己紧张之下,竟然又习惯性地只顾着身体闪避,忘了脚下。眼见已要不及,他咬了牙行一险途,趁着凌厉绫缎未收,倏然从他身侧擦到他身后。凌厉一转身,道,胆子好大。却见君黎露出一笑道,不敢对着你,只敢往你身后逃。说着又滑开几步,避他来招。
别自以为聪明,不是对谁都能这么做的。凌厉道。你不知道对手底细,轻易别行这样险招,人家身上若有暗器毒物,什么时候招呼你都没准。
停了一下,又道,你以为我用这刁钻兵器对付你是耍伎俩,但这早算最最光明的手段了。躲避时似方才多留些裕余当然是不错,但真与人交手,劝你再多加几分才够。
君黎肃然一正道,受教了。凌厉见他特意站好,自己便没法再出招,无奈收了兵刃道,你要偷懒,今日也就算了。
我没偷懒。君黎抗声。他虽不如上次气喘吁吁,但在这凉秋里汗落如雨,显然体力也已耗得很多。
歇会儿吧。凌厉指指树边。
君黎依言在树下坐了。凌厉便道,剑谱里的招式,你看过了么?
看了。
自己偷偷练过么?
……没,你没说让练,我不敢。
凌厉便笑起来。年纪轻轻竟如此死脑筋。
因为我看了之后,便觉得——只靠我自己,恐怕练不来。
哦?
那剑法太厉害。我的意思是——太简,太快,太狠,一出手都是要害,我只是看着,都手心出汗。顾家剑里都是繁复变化,前后相承,我倒可以一脉径直自练下去,可你这个里面,是全无关联,每一招都独零零的,什么变招都像不需要——我就算想练,都根本不知道怎么练起。
凌厉叹了口气道,倒不是不需要变招,只是——这剑谱原本并不是用来让人学的,而是有人把我的一些动作画下来了,让我自己看而已。我也从没想过将这些教给旁人。若真要说,这本册子根本不该称作“剑法”,个个都是杀人的招式。
他看了君黎一眼,又道,所以我要你先练眼,练步,练气。有了那些,其中大部分动作就不会很难。杀人只能这般简、快和狠,若能做到,便可省去久战的麻烦,又要那些繁复的招式作甚。我二十岁以前未曾好好习练过内功,想着倘若陷入久战,一定有输无赢;所以便创了一些招式,尤其有一个凶招,在动手前,要将全身的气力聚集起来,甚至要让内息数倍于平时的运转,力求一招致命,这之后我变成怎样虚弱都没关系了。这当然不是武学正道,却给我赢了叫人畏惧的名声。他们只说我剑可怕,其实没人知道我若用那一式杀人,每一次都恨不能睡个三天三夜才恢复过来。
难怪你说,若一剑出去对方没死,自己就要死了。君黎道。
当然,这只是其中最凶险的一种做法而已。凌厉道。我那时做的是暗杀的事情,所以会有那种先机;如果寻常对敌,便很冒险。你要杀马斯,又想怎样动手?是要与他光明正大地决斗一场,还是——暗杀?
我——若说我想与他正面决斗,你会否笑我不自量力?
会。
可是我要让他知道是我杀的他!君黎恨恨道。我要让他看得见自己是死在谁手里!
若是如此,你要学的东西就要更多些。凌厉道。习练剑法不比你前些日子练的基本功,你也感觉到了,单凭你自己是没法做得到,必须寻个对手。
他说着沉吟了下。我反正也在临安,每日来与你对习一两个时辰便是。
真的么?君黎喜道。
你也别高兴得太早,我说了,最多也就再一两个月,我就又要回去北方,若这一两个月你没达到我想看到的进境,劝你也便放弃了找马斯的念头。
我才不放弃——
你知道马斯在哪里?你知道黑竹会在哪里?你能找得见他?
君黎语塞。他竟然没仔细考虑过这个问题。黑竹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