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撑起来,走下来。眼神像是还没有活过来一般空洞,脚步像是还没有醒过来一般踉跄。
舅舅,你,你别起来……刺刺有点担心。你伤那么重,还是……
眼看着他已经到了门口,她只好上来拉他。你别出去啊!
却不料这从来温文的小舅舅看也没看她,反而手一甩,顺手将她向后一推。算不上用力,但,坚决得几乎僵硬。他看到自己的背箱和乌剑都立在门边,也像是顺手便拿了起来,打开门向外便走。
舅舅!刺刺追上去。
君黎恍如未闻,跌跌撞撞地穿过庭院。在庭院里能清楚听到前面传来的哭声,嗅到香烛浓重的浊味。君黎仰面看天,却连天都是白色的,整个空气都像是惨白惨白的唁。
他知道自己必须作出一个决定:他必须离开,现在,马上就走,连一丁点儿停留都不能再有。那一次次的犹豫、心软与……仿佛是好心,最终却是害人的,是比所有的无情更害人的。这就是你的命吧,君黎。他对自己说。只要你在,就有人要因你而不幸,所以,你只能立刻离开,没有第二种选择。你不该得到任何人的亲近,永远都不要有此奢望。
前厅已经成了灵堂。君黎从庭院掀开帘子,两个家丁吃了一惊,喊道,君黎少爷!
灵堂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人,顾笑梦、顾如飞一边哭着,一边向前来吊唁的客人回礼。但君黎忽然出现,两个人都怔了一下。
堂里也便出现了一阵窃窃私语之声,认得的便在向不认得的介绍这是顾世忠的义子。他头上有伤,那白纱紧紧缠了好几圈,在旁人眼里,这该也是他在戴孝吧。只是他道髻松乱,面白如纸,那样子委实也有些惨然。
君黎。滕莹忙过来道。怎么出来了——快回去躺着,这里我们应付得来。
却已经有几个认得的过来,不无同情地向他行礼,道,人死不能复生,顾少爷务请保重身体,节哀顺变。
君黎呆呆瞪着这些人看了许久,像是要说什么,但最后,却一句话也没说,连半个礼都没还,反抬抬手将人推开,便向门外走。
满堂人都诧异地看着他,暗想顾世忠这义子莫非是受不了打击,一时失心疯了。就连顾笑梦也愣了下,忙站起身来,喊道,君黎,你去哪!
君黎停了一停,却没回头,只道,我要走了。
什……什么?你说什么?顾笑梦诧异莫名。他是怀抱乌剑,背负竹箱,一副要走的样子,可是他后颈留给自己的惨白之色,就像预示着他下一刻就会血尽而枯。这般重伤的他,要走哪里去?
舅舅,你怎么了?刺刺追过去道。
我不是你舅舅。君黎冷冷地道。我跟你们顾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堂中一静,随即是一片哗然,顾如飞已经先忍不住跳起身来,喝道,顾君黎,你说什么!
我说,我跟你们顾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君黎平平静静地重复了一遍。顾公子是听不懂吗?
你……我爷爷他怎么待你,你有没有良心?他怎么死的,你知不知道!哼,我们原本过的好好的,便是为了你这个所谓的义子,他才送了性命!他现在躺在这里,你头都不磕一个,香都不上半炷,就想这么一走了之了?
如飞!滕莹皱眉低声喝止他。
君黎低低冷笑了声,道,你爷爷,与我何干?便即迈步。顾如飞益怒,上前便要抓他,横地里却被刺刺闪出张臂一拦,疾言道,表哥,你不知道舅舅有伤?
嘿,舅舅,舅舅——他都说了不是你舅舅了。是啊,他又不姓顾,他说走就走,跟我们家半点关系都没有——我看他是傍到更好的靠山了吧?他有了那乌剑——多威风!却只怕凌前辈见了他这不义不孝的样子,也要后悔把剑交在这种人手里!
顾笑梦犹自不信般地看着君黎,上前两步,语声喑哑道,君黎,姐姐不信你是那样的人,你若有什么缘故,便跟姐姐说,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