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岚便端上来两个通透的瓷碗。祥嫔说道:“这是桂花米酿甜汤,妹妹尝尝。”
还未入口就已闻到一阵沁人心脾的馥郁,阮筠仪微微仰首喝下,花香混着淡淡的酒香,的确甘馨清甜。
只是不消片刻,阮筠仪本就燥热无力的身体又沉重了几分,食欲更是不振。
“妹妹可是不合胃口?”祥嫔见她甚少动筷便问道。
阮筠仪正思量着如何作答,恣欢却抢了话去:“回禀娘娘,小主并非有意如此,实在是近日小主身体不适,才无意用膳呀。”阮筠仪止住话头,又不便语斥恣欢,见祥嫔并未动气,才放下心来。
“妹妹脸色的确有些不好,不如传太医来瞧瞧。”祥嫔一脸关怀道。
“嫔妾无事,实在不必劳烦太医,是恣欢多嘴了,祥嫔姐姐别多心。”
“嗐,本宫怎会是肚量狭隘之人,不舒服就传太医来瞧过便是,有事无事也好求个安心,寄岚,”祥嫔唤道,“去传太医。”
寄岚答道:“是。”
当天太医院当值的正是为祥嫔安胎的太医钟鸣,来给阮筠仪请了脉,只说是季节变化所致突发高热,感染了风寒,需得好好调养才是。
阮筠仪被挪回寝殿后渐感昏沉,虽说身子畏冷,这些日子是犯懒些,到底这病得还是太快,如茧抽丝般,一下便没了精神。
恣欢和游云也慌了神,听闻太医说小主病了,寸步不离地守着她。
此刻外头流霞铺天,静谧良景不因他人的失意而被惊扰,行云华美如缇色缎子上罩了一层绛紫轻缦,只是余晖易散,转瞬就消逝在四四方方的高墙里,彼时入眼的只有黑暗,入耳的只剩鸦鸣。
“娘娘,奴婢已经将后院里的下人们都遣走了,只有安公公在院门口守着,奴婢这便陪您去吧。”玉露对王蓁道。
万蓁不语,只是微微颔首,眼中似有凝滞,面着铜镜卸着满头珠翠,片刻后才道:“你先去准备着,本宫稍后就来。”
玉露听令便退下了。
抽去发间的并蒂木兰缀明珠步摇,银鎏金累丝嵌羊脂白玉钗,卸掉髻里的錾金镂雕云雀纹梳篦,摘下忍冬花纹点翠镶珍珠耳环,和指上的赤金七宝镂花护甲,末了再洗去面上脂粉青黛。
万蓁看着镜中人,乌发冷面,便只有这般清容寡淡,方才显出一点自我来。
玉露早已在院中一处台阶边等候,等到万蓁身着素衣过去,她才将手中的包袱打开来,原是整整一包冥器纸钱。
“娘娘……”
“都给他烧了罢。”
万蓁接过包袱,素手捻着冥纸,白烛泣泪,火舌卷着黄纸,一层又惹燃一层,从不顾及同根之情,然后烧的愈来愈旺,毫不怜悯。
火光映着面庞,万蓁黑瞳冷色,并无多少情绪,玉露看着她,却生出一些痛楚,又道:“奴婢……”
“娘说,女儿家不必如男人一般建功立业,若得一夫君怜我爱我,为人正室,子嗣承欢,就是一生之大幸。”万蓁手上动作不曾稍停。
“只是我竟也一一不可求。”又一叠黄纸丢入火盆,盖在燃尽的灰上,“他都死了,我还怎么求。”
“娘娘的心思,奴婢都明白……”
“明白?”万蓁浅笑,对着火盆白烛道:“如今连我自个都不明白。日子越久,他的模样愈模糊,哪里还有什么情深一片,不过是自己骗自己罢了。”
夜风呜咽,灰云蔽月,只有点点微光透过檐角枯枝,洒下一地的漏影斑驳。等到火盆中的冥纸烧到最旺的时候,万蓁眉心微动,终于落下一行泪来。
“真是惘然,哪怕是母亲,身前总以为与父亲松萝共倚,琴瑟调和,却不知她尸骨未寒,父亲便迎了他人入府,细查之下,万家私生儿女不胜枚举,父亲当真是个情种!”
“都是闲话。”万蓁拭泪,又转言道:“今年便是我最后一次祭奠你了,往后宫里人多口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