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渐渐破晓,正是寅时,紫禁城的人早已各司其职,顶着灰蓝色天上的几颗残星,在淡霭间匆匆行过,彼时晨辉未见,尚且一派微茫,轻纱般的雾气被人迹带过,悠悠晃晃地荡着。
恣欢扶着筠仪坐在妆台前,伺候她洗漱。
“主子昨晚睡得好吗?”恣欢边替她梳发,问道。
因着今日是新人拜见宫中后妃的日子,不免在衣饰上费诸多心思力求妥帖周全,自己所在的景阳宫距皇后所居储秀宫较远,她晨起较往日早了许多。
阮筠仪微微颔首,抛却紫禁城繁杂的规矩,主位娘娘是个心善和蔼的,她在宫中生活得**惯,心里念着既来之则安之,寝息也算安适。
“精气神儿倒是充裕。”筠仪把玩着手中的鎏金缠枝簪,不知想些什么,“我一直悬心吊胆的,生怕一会儿有不周全的地方。”
“主子心思细腻,又费了不少心力,自然是周全的。”恣欢宽慰道。
筠仪复思忖片刻,将手中的鎏金缠枝簪递与恣欢簪上。叹道:“怕是十二分的心力也不够。”
“那便一分心力做两分用,末了再好好补回来。”恣欢将下巴搁在筠仪肩头,对着镜中的她笑道。
筠仪失笑:“你呀……总能想着法子让我定心。”
主仆二人又是好一番梳妆,筠仪着水绿色宫装,发间别上同色的绒花,宫装绣有几朵荷花半开,袖口处的缃色丝线勾出淡黄的花蕊,丰润的耳垂坠上小巧的玉色,淡施粉黛,两腮犹如出生的粉白月季,柳叶眉淡扫,发间花色与衣裳相得益彰,七分的姿容也衬出了八分的颜色,颇有些清妍雅致的味道。
待梳妆毕,筠仪朝铜镜前微微勾唇,素雅又得体,方才满意。
因着与同在一宫的祥嫔娘娘同行,筠仪不敢怠慢,只垫了两块点心,便径直与恣欢在景阳宫门前候着。
不多时,正殿里传来动静,见一丫鬟打着灯笼,三四位宫女太监拥着一黛色宫装的女子走来,晨光未起看得不真切,只瞧着是个极温婉的女子,那女子步伐平缓,发间步摇的月白色垂珠轻晃,让人觉得那像是宫中静静开着的一树梨花。
筠仪忙行礼:“给祥嫔娘娘请安!”
祥嫔便是这景阳宫的主位,也是皇上潜邸时的旧人,如今正值花信之年,见人常带两分笑,周身透着一如初见时的和气。
“阮答应快请起。”陈林居柔婉一笑,“可是久等了?“
筠仪摇摇头,低声说:“不曾久等。”
陈林居见她动静举止略些生涩,却也不是个怯人的模样,又含笑看了她片刻。
见祥嫔打量自己,筠仪不敢多行多言,不免有些局促,微微垂下首:“娘娘……我的衣饰可是有不妥?”
祥嫔回过神来,轻轻拊掌,柔声道:“好看。”目光忽的看向她发间的水碧色绒花,“不过还是素净了些。”
说罢,便同筠仪一齐向储秀宫去,筠仪跟在她一步之后,宫道上二人也一同说话,不过是些你问我答的家常。
行至一处华阔的宫殿,便知是储秀宫了,筠仪仰头去看匾额,不曾想竟被庭院中的两颗苍劲的古柏吸引了目光去,虽未入庭院,古柏枝干高挺,葱郁的枝叶即便在外头的宫道上也能瞧见大半,深褐色的枝干虬曲,透着别样的古朴气息。
祥嫔先行入了穿堂门,因着新人拜见的规矩,筠仪一行新人便在殿外候着,待皇后通传。
筠仪来得早,殿外未见新人,她又不敢随意闲逛,便驻足张望储秀宫外的格局布置,恣欢见主子整肃安静,自己也收下浮躁,静静的陪着她。
储秀宫内植有不少名花异草,珍贵又好寓意,被打理的极好,整个院落花团锦簇,雍容华贵。
正殿的的单檐四角攒尖飞翘,檐油成色淡雅,绘着鸟兽虫鱼与神仙故事。黄澄的琉璃瓦齐叠,一派庄肃威严。前廊与东西殿廊回环相连,几个宫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