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光乘着自己那匹宝马,又从城中为徐乐寻了一匹脚力供其乘骑。骁果军中自然不缺良驹,纵然不及沈光这匹“逐日”神骏,却也是军中上等战马,脚力亦不算差。再者江
都之地水网纵横,哪怕外城与江都之间的道路经过刻意修缮,依旧不适合战马疾驰,是以两匹马倒也不至于拉开距离。夜间骑马颇为凶险,稍不留神便会落马受伤。不过两人都是夜眼,不怕夜晚行路,加上杨广深夜宣召沈光不敢怠慢,是以顾不得这许多。两匹坐骑在夜色中并辔而行,向
着江都方向奔腾。两人都没有说话,仿佛把心思都用在了操纵坐骑上。直到行出数里之遥,沈光才开口道:“骁果军所行之事,我也看不入眼,但愿此番乐郎君大展神威,可以震住那些宵小,让他们不敢太过放肆。乐郎君嫉恶如仇自然是好,不过你我既为军汉便不是昔日的轻侠
,不能事事快意恩仇,有些时候还是要顾全大局。倘若逞一时之快坏了自己性命误了主公大事,实乃因小失大亦有负于主公之托,不知乐郎君以为如何?”徐乐并未看沈光,而是自言自语道:“沈大郎此番为我恶了承基,此间事了我大可一走了之,沈大郎却走不得。你该盼着我将他人头砍下才是,否则日后少不得要找你麻烦
。纵然沈大不惧这些鬼蜮伎俩,总是少些麻烦也好。”沈光叹了口气:“乐郎君初来江都,于城中人物所知有限,六郎心性爽直,为人自是极好,于人物评判难免有失偏颇。平心而论,宇文承基的人品算不得差。乃至当下宇文
一门之中,多半以他的品行最佳。只不过身为世家子,他亦有自己的难处,很多事乃是身不由己,说起来这便是世家子不若我等快意之处。”
“如此说来,沈郎君对宇文承基倒是颇为赞许?”“大家都是武人,于能杀善战的上将,自然心中佩服几分。承基此人平日里不好酬酢,更是动辄恶语伤人,靠着自己一身膂力本领,天下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便是关中子弟也没几个人与他投契,更不要说某这个东南子弟。说来好笑,某生于长安,更是城中侠少头领,自己也把自己当成关中人看待。可是到了江都却被算作了江淮子弟,只
因我祖籍为南,就要算江淮子弟,其中道理到现在我也闹不明白。不过我不让你杀承基,并非为了一己之好恶,而是为了江都城内万千生灵着想。”沈光的语气逐渐变得凝重起来,话语中透着几许焦虑不安:“今晚情形乐郎君看得分明,上百军将呼啸而至,就为了观看比武。为了促成此事,众人浪掷缠头大声聒噪,承基也是下不来台,只能被迫答应。于乐郎君而言,这场比武自然有利无害,不过对江都或者骁果军而言,这并非吉兆。就算六郎再怎么得军士之心,如今江都城内关中人与江淮子弟嫌隙已生,又怎会真的毫无芥蒂?单凭他一人之力,不论如何也无法召集这几百人。说到底还是这些人自己想要促成这场比斗,借六郎做个由头,也正是他们一起聒噪,才让宇文承基无可推驳,只能咬牙答应下来。固然武人都喜好此道,可是说到底,军伍总该有个军伍的样子,天子亲兵这般模样,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想来
唐国公麾下虎贲之士不下十万数,绝不会这般模样。”徐乐并未言语,却也没有反驳,算是默认了沈光的观点。李渊待部下固然仁厚,可是李家乃是军功起家世代将门,于统率三军乃是行家里手,于军法更是看得极重。平日里可以不惜财货厚赏士卒,可若是有人如这些骁果一般鼓噪作乱,不把法纪放在眼中,少不得要人头落地。若是没有这份雷霆手段,李渊又如何能让十几万大军听从调遣
?沈光继续说道:“骁果军为天下精锐,带兵众将也非不知兵之人,这支兵马原本不该如此。只是如今天下大乱道路不通,各地租庸难以运抵城中,商贾又断了踪迹。江都城内辎重日渐短缺。圣人纵然不吝财帛犒赏军校,可是大家空有财帛无处采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