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年非要来县城,我估计这会还在村子……”
把烟袋锅子在桌沿上一磕,徐三儿脸上便露出了一副坚定不移的神色,仿佛他的回村是为了完成某一项奔向死亡的壮志。
他因年老有点佝偻的背刻意挺了起来。
人都喜欢装腔作势。
哪怕久经风霜,亦是这样。
“爹……”
徐从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爹说的话,拨动了他的心弦,让他为之感到愧疚。
倘若不是他当年硬拉着爹来县城,爹估计还在村里,也不会经历这么多事。而他最近这一段日子,更是娶了新娘忘了旧爹。
“我不是你。”
“祖宗牌位不能弃……”
“我没几年好活头了,入了地府,我就害怕你爷爷、你太爷爷指着我的脑袋骂我不孝,我徐三不能做一个不肖子孙。”
徐三儿嘬了一口烟,长长的叹了口气,“徐书文他是善心也好,恶念也罢,为这个……我都得回村一趟。”
听到这句话,徐从继续保持了缄默。
他知道,徐三儿说的“我不是你”,指的是什么。
有了新思想后,旧有的陈腐观念就会遭到批判。祖宗牌位在新青年的眼中,只是一种缅怀先祖的形式,不会太过重视。然而于徐三儿这辈人来说,事死如事生,一辈子穷苦的命,就指望死后享阴福。
断掉阖族对祖宗的供奉,不亚于直接枪毙了徐三儿。
“爹,既然你主意已定,做儿子的也不能阻你。”
“不过你还是得小心点徐书文。”
等徐三儿絮叨完后,徐从给自己倒了口茶水,一饮而尽,然后说道。
酒醒之后的人,容易口渴。
“你杀了他老子。”
“做老子的哪能不小心他……”
徐三儿一笑。
“杀我和杀吴猎户不同。”
“吴猎户是外来户,杀了也就杀了,没几个人会为他做主。但你爹我不同,我是正儿八经的徐氏族人,他要是敢对我动手,族里岂能容他。再说,他一家老小还在徐家堡子,他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他的妻儿、老娘考虑。”
他精明算计着族里的事。
“爹,你心中有数就行……”
徐从点头。
他之所以认为徐书文说话真心大过假意,就是因为徐书文拖家带口,一家老小都住在徐家堡子,不会轻易铤而走险。
谈话事毕,天色也不早了。
外面早已黑灯瞎火。
“我先走了。”
“羡安还在房里候着我呢。”
徐从听到了后母黄英子踩在长廊的脚步声,于是起身道。
说起来也怪。
他和爹一前一后娶了妻,但陈羡安和左宅的人没打多少交道,只维持了表面的仪度,说话不冷不热,但比陈羡安还小的黄英子却和兰花交情不错,白天六个时辰,四个时辰都在右宅和兰花等人谈笑。
“你走吧。”
徐三儿没有阻拦。
他捏了一把桌上放的花生,朝嘴里扔了一颗。
将不见帅。徐从一直避免和黄英子碰面,这点他还是清楚的。所以黄英子回来,预示着他们父子二人的谈话迎来终结。
和预想的一样,徐从在门口处与黄英子打了个照面。
俩人说了一句客气话后,一人进屋,一人离屋。
然而就待徐从离开徐三儿所住的院落时,他在廊腰的拐角碰见了胡老爷。
“胡老爷……”
“你这几天去哪了”
他问道。
狐狸未作回答,而是狐鸣数声,转身离去。
“让我小心书文”
徐从听明白了狐仙话中之意,怔了一下。
他没想到狐仙跑过来见他,就是为了说这一句话。不过他已经对徐书文报以警惕心了,狐仙的预警亦只是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