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在这一日,姜青未听看守湖心岛的侍卫说,万观天今日来了一位大人物。
到了中午时分,侍卫照例从外面送饭到阁楼,那些食物是三菜一汤,菜品一如往常。
在动筷之前,他先端过一碗新鲜的菜汤,凑到鼻端闻了一闻,却从中嗅到了一种熟悉的味道——
砒石散。
这是有人要杀他。
一想到有人对他动了杀心,他便再也坐不住了。
这日的午后,他便从阁楼里出来了,抱着琴在湖心岛的杏花树下,不间断地弹了一个下午——
终于在日暮时分,果真有人被琴声引来了。
杏树花期很短,被春风吹了几日,原本含着红蕊的杏花早就落了一大半。透过那些新长出来的嫩黄的新叶,他看见湖心岛的入口处,走进来一个男人。
那男人走进了,他衣着华贵,绝非凡人。
此人身上带着酒气,还有一段疏朗的檀木的香气,那人走路时的步态张扬,但也不算狂放,有点像是魔界人的做派。
“仙界掌门。”
那人开口了,他们中间隔着一棵杏花树。
“你倒是好兴致啊。做了人质还这么清闲,居然还在这里弹琴。”
他的声音清达通透,语气高傲。
“不然呢?”
姜青未沉思着,抬手将琴放到一边,明澈的声音润如泉音,不卑而不亢:
“琴声不断,说明我还活着,但只怕是,碍着某些人的耳朵了。”
分开花枝,那人穿过树间,清晰地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你怎知道我看不惯你?”来人发问。
“我听过你的声音。”
姜青未转过头来,清潭似的眼睛目光锐利,将来人的模样看得真真切切。
眼前这人,服饰轩朗尊贵,面目俊气,且脖间还悬着一长串精美绝伦的黑曜石珠串。黑曜石是留文神学象征,而那些珠宝闪出金色的光辉,成色上等,想来只有留文皇族才有资格佩戴。
“你是留文国的新任储君。原来是你。”
解子筝蹙眉,玩味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
眼前人的身形,与他四十多年前曾在鸥歌岛见过的那个瞎子的身影,完全地重叠了起来,只不过如今的他,多了一双明亮的眼睛。
解子筝知道,他是通过自己身上的这身留文形制的服饰认出自己的身份的,但他毫不在意自己身份的暴露,只是冷哼一声,深邃的眼睛里写满讥讽。
“我劝你,还是少花些心思在万观天神主的身上,”他道:“否则,我是不会让你活着回仙界的。”
“那你呢?”姜青未从容自若,客气地反问一句:“我看你花的心思,也不少。”
“你是想故意激怒我。”解子筝嘲讽地笑了:“呵呵,有意思。”
然而姜青未面上的表情始终镇定。
他本是坐在一块石头上,此刻已是缓缓地站了起来,迎着湖风,他雪白的袖子兜得两袖清风,像是展翅欲飞的仙鹤。
“我在这湖心岛住了快一个月了,”他道:“没有人敢对我动手,然而,今日你一来,送到这湖心岛的饭菜里便被下了砒石散。你这般想要我的性命,而我如今就在站这里,等你来取。”
说到这里,他将头偏过来仔细看他,在暮色斜照下,他的面容越发的清绝:
“可是,你的身份却使我感到意外。你是魔君认定的留文储君,你今日特意来见我,难道就不怕别人在背地里议论你吗?”
“有何不可?”解子筝狷狂地笑了,“整个万观天都是我送给神主的礼物,我去哪里,还用着顾及别人吗?”
“众所周知,送出去的东西,已经不是你的了。”
姜青未好整以暇,他笔直地站在湖边,目光望向辽阔的湖面。
“留文国如今仰仗着魔君的鼻息的生存,岸空国主又是暴毙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