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即便是这样,他依旧还是从那永无天日的黑暗中,窥探出了一个开口——
此时,他眼前突然变成了一片温暖的光明,鼻尖也嗅见了药香的味道。
随着感知渐渐恢复,他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浅色的罗帐透着少许阳光,那阳光在帐子的梳篦之下变得不刺眼了,却照得他身上盖着的被子很温暖。
“这是哪里?”他在心里发问。
他恍然若失,茫然无措。他想用力坐起来,但是只是刚刚活动了一下手,就觉得手上猛然传来一阵痛,一看才发现手上缠着一圈纱布。
难道自己还活着吗?
他骤然记起了自己昏迷前发生的一切,神魂瞬间又回到了现实世界。
由于他之前的感受到的那种濒死感太过于猛烈,他好几次都让他绝望到以为自己快要不行了,但没想到自己如今居然还能活着。
而就在这时,兴许是旁边照看的侍者是听到了他这里的动静,侍者连忙地跑了出去,发出“踏踏踏”的声音,他可能是去请大夫去了。
可是,让他没想到的是:没过一会儿,接连十几个大夫,他们风风火火地从帘幕后面小步跑了进来。混在这其中还有张管家,他是跑得最快的一个。
就是这么一群人,他们围到他的床边来,他们用那种大夫专有的锐利的眼神观察着他。
如今他们来个一个两个那就算了,但是如今十几双眼睛都这样子看着他,让他感到浑身不自在。
他们十几号人,用这样的一种怜悯,而又带着畏惧的眼神看着他,叫他差点还以为,自己如今已经少了个胳膊,或是少了个腿。
尽管他觉得身体很重,也没有力气说什么话,更没有力气坐起来骂他们,他还是意识地动了动自己的手和脚——
还好,他的手还在,脚也还在。他现在只是缺了点力气而已,应该不碍事。
然而,张管家见他双目无神,眉头一皱。
他试探性地伸出一根手指,放到他的眼前,晃了晃,关心地问道:
“掌门尊座,您看看这是几?”
他清楚地看见张管家在自己的面前晃动着的手指。
此时此刻,张管家的表情上写满了严肃,他此举是在验证他们明觉山的掌门尊座在这一场大难不死之后,脑子有没有变傻。
于是,他当场就给了张管家一个凌厉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
没错,就是这种眼神!
张管家心想:掌门他凶起来还是跟以前一样,应该没什么事。于是,张管家很快就变了脸,他腼腆地笑起来,唆了下鼻子,感慨道:
“掌门,您可总算醒了!”
话音刚落,他又凑过来体贴地问道:“掌门,您现在需要什么吗?您要喝水吗?”
喝水?他垂眸。
他什么也不想喝,谁都不想理,谁都不想见,他头痛得厉害,浑身无力。
他开始有些后悔刚才给张管家使了那个眼色,他心想自己若真的傻了,那也挺好的——
毕竟,傻乎乎的多好啊,自作聪明总是使人受累。愚昧,那是多么快活的一件事,那些愚拙之人,他们才是最高明之人。
这世上有算不尽的机关,探不完的奥秘,在天地的面前,谁谁谁都只不过是愚昧无知的蜉蝣,而那些人们常说的“聪明与愚蠢”,也只是人的自尊心在给自己与自己的同类分出层次。
他缓缓闭上了眼睛,那更像是在认命。
然而张管家却体察到了些什么,他对大夫们说,“你们快些出去,掌门已经有些倦了。”
十几个人整齐地退了出去,室内变得很安静。
张管家帮他掖了掖被子,又将床边燃着的熏香折断了熄灭,说是要换个能安神的香来。
然而当他做完这些,却又感到袖子被拉住了。
他回头一看,怀容掌门侧着头,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