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孤零零立在院中,说不尽冷清寂寞。
他见此情形,出神片刻,探手入颈,牵出一枚白绳系着的玉环来。默然打量片刻,旋即收归衣下,迈开步子,朝着南面两三点孤星而去。自是一夜独行,至得晌午,已是行出小鸢乡百里,终觉身体疲倦,坐在道旁少歇。
他今趟归乡,本意走时想借那山中灵鹤相助,负他进得县里,便好雇车买马。孰知去得山中数次,任是他弄来鲜蚌香果,百般利诱,几只仙鹤却只摇头摆尾,不为所动。若提寄书送信倒还罢了,断断不肯让荆石上了背,不知是嫌成人体重,还是被山中修士驯得规矩。
荆石既诱不得仙鹤相助,亦无旁法,不得已徒步出山入县。他虽无李禾一身神力,却是自小来往山中,又复在外周游,耐力忍心极强,每日睡得两三个时辰,亦无劳病之苦,非能自锻炼得来,实是天生精力殊异常人,唯独酒水却喝不惯,自小吃来总觉苦涩,不知是何缘故。
如此赶到县上,雇了辆马车往南走,到得城中,又改雇骏马良驹,一路披星戴月,费时两月有余,过了玥国旻云关,终至亃国境内。因其都城晇野本在亃北,倒不费多少路途。
这日晨时,荆石入得城郊,遥见道头有一雄城,青砖砌墙,箭楼高起,墙顶垛堞密如鳞栉,远远铺开,边角隐在曦光紫雾当中,竟似是无边无际。纵马驰到近处,才见城外柳林立着个青衫人,体态苗条,正静静朝道上眺望。
此时雾重霞迷,此君隔得又远,瞧不清面貌如何,但其人宽袍缓带,穿屐束巾,伫立间风姿清隽,澹澹然若玉树临风。
青衫人远远望见马来,亦是徐步相迎,到得近前,却看其面敷白粉,眸含清泉,两弯眉描得刀直剑横。一身文士衣衫,翩翩然俊美少年。待得荆石下马,便驻足揖礼,温声道:“推算日子,想子蕴当是这几日里赶到,便时时来城外相候,幸而未曾错过了。”
荆石回礼道:“有劳庄卿费心。“原来此人便是张端。
张端听他以表字相称,脸上微微一笑,随即领头往城内行去,边走边道:“大举是何等要事,子蕴为长兄贺喜,固然情有可原,未免托大。今次主持者乃是亃国二公子邹虞,虽其素有贤名,若非雅量之人,说你蔑视王命,故意不肯应荐来试,直接将你自名单上革除,那可当如何是好?”
荆石跟在她身旁道:“选不上也无妨,其实我并不很想出仕。”
张端道:“不可妄言,此次大举乃是豳天子征辟贤能,非同寻常官府选吏。虽说天子委于亃国公子虞代行监考,也必有中土使者前来督试。此次大举纵不能夺首,若能与其结交,对子蕴进身中土亦有裨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