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艺笑容不怎么友善地,微笑看着面前这几位非富即贵的公子小姐,他们也望着她。
却不同于那些顾客垂涎的目光。
他们干净,个个都是花一样的年纪,一身洁净含苞待放的样子。
来这只为给一个妓子“讨公道”这样无关风月的傻事。
自进秦淮阁以来,她这间屋子就没有过这种正襟危坐就事论事的场面。
“成人之美?”兰艺琢磨了一下这四个字,继而笑开。
“怎么不算呢?”
在一排的注目礼中,她独独看向雀儿,“小丫头,你这是什么眼神?”
兰艺这才好好上下打量这位久别重逢的老熟人,还是那身白得令人羡慕的细皮嫩肉,还是那双碍眼的坚定又清澈的水眸。
穿戴虽简单,那头面和那身料子却一看就是好货。
“看得出来你日子过得很不错,想来赎你的公子很疼你嘛。不过也是,长得就一副招人稀罕的样子。”
雀儿看着她,像一个旁观者。
兰艺也并不介意自说自话,耸了耸肩:“所以,也许曼娘也可以过得很好呢?”
齐清言折扇敲了敲桌面,“若只是这样,你自己觉得说得通么?”
“言语通不通无所谓的,大人们,你们没有像蝼蚁一样活过,是不会明白的。沦落风尘谁也不想的,但在生意场上,同情换不来一枚铜板。”
“…………”他们无可辩驳。
——“更何况,大家都这么过来的。”
这是那间屋子里,兰艺最后说出的话语。
以最最无所谓的语气,讲述最沉痛的现实。
—
他们在小童的指引下上了回岸上的画舫,已近午时,正是日光最强的时候,湖面上折射出刺眼又灼热的光芒。
齐清言坐在摇晃的船舱里,提议道:“各位不介意的话,接下来再陪齐某走一趟钱府吧。”
顾静抒比不过他们仨,个个表情都平淡又冷静,看不出情绪。
她是真的很低落。
就像,肉身出来了,灵魂还留在那栋红楼里一般,在阳光普照下也觉周身寒冷。
如同来时那样趴在画舫的窗边,光太强费眼睛,她却还是睁得大大的把那栋楼遥遥望着,嘴里喃喃道:
“我终于想明白它像什么了,红红的,像血一样。”
这个时候,一声诡异的声响中止了她这些负面情绪的继续泛滥。
顾静抒面无表情望了过来。
顾从宜看了一眼沉默的雀儿以及她刚发出抗议的肚子。
雀儿:“…………。”
最后又侧着眸子看向另一边依旧折扇有一下没一下敲着的某人,发出的“咚咚”声直击心灵。
齐清言哈哈大笑:“好的,姑娘的意思在下已经知晓了。辛苦各位一上午,中午齐某做东,请大家吃荟锦楼的酱鸭。”
说到吃顾静抒再次打起了精神。
“好耶!!!”
“不过……”齐清言笑眯眯地看向欢呼雀跃的少女,“在此之前你得先告诉我到底在闹什么脾气。”
顾静抒:“…………。”
经此一遭,他们之间涌动的气息再次活跃起来。雀儿在这其中叹了口气。
好吧,虽然小丢了下脸。
在吵闹的那两人中,一道黑色身影悄悄靠近了青衣的少女。
“还以为你不会害羞呢。”
耳边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雀儿看过去,顾从宜指了指她的耳朵,“直到我看见它红了。”
“…………”
在某人生气之前,顾从宜及时摊出一只手,掌心躺着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