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狂风骤雨不得安宁,室内却迤逦冷清,烛火葳蕤,卷着两人重叠的影子在屏风上来回飘渺摇曳。
鼻翼萦绕的是从少女身上传出的冷香。
都说灯下看美人,以顾从宜的角度瞥下去,昏黄暖光打在她娇美饱满的唇上,才扫过一眼就喉干了。
一面暗骂自己没出息,一面又去观察她的反应。
然而雀儿只是不咸不淡抬起鸦睫,露出清凌凌水潺潺的眸子,倒叫顾从宜纳闷:分明是一对清池,为何搅得旁人心神荡漾?
她拖拉着尾音“哦”了一声。
“原来少爷不记得我是谁了啊。”
“那敢情好,我先收拾睡下了,等爷什么想起了我再来伺候吧。”
雀儿提裙,打着哈欠从他身边路过,窗隐隐作响,她径直走向软榻,也不管顾从宜是怎么个反应。
但绕过屏风后她目光还是随着眼前变换的景色暗了暗。
很多时候,不过是借玩笑话道真心罢了。
“切,不说就不说。”他在身后嘟囔。
说来惭愧,再怎么也是少时剑指云顶而后惊绝九州的人,愣是被一个小毛丫头拿捏了。
顾从宜摸了摸鼻尖,好似碰了一鼻子灰,转身进了自己的床榻,摸到旁边的薄被想起什么,骤然而起。
雀儿挨枕就困乏,但身上倏地一沉她还是有所觉察的,睁眼对上那双黑暗中依稀看清的狭长桃花眸,一时有些怔忪。
他给自己盖被子。
顾从宜被她的视线捕捉到也不偏不倚,而是大大方方冲她挑眉。
“怎么?你不伺候爷还不准爷伺候你了?”
“……”
什么话从他嘴里吐出来都显得格外理直气壮些。
到点了,雀儿很困,没有多余的脑力来反应,顾从宜看出来了,动了动指尖挑出钻进她如玉脖颈里不安分的发丝,低声道:
“快睡。”
雀儿胡乱应了声。
她就寝一贯恬静安分,整晚都不会乱动。
直到顾从宜躺了上去,盯着黑洞洞的房顶,脑海里也还是那句他先前跟顾静抒提过的疑问,而今雀儿无意中道出的话则成了冥冥之中歪打正着的解。
“要留下的赶也赶不走,要走的留也留不住么……”
喃喃过后,自他喉间传来一丝轻笑。
“确实如此。”
释然后身心舒畅,顾从宜隔着被子把香喷喷的姑娘半揽入怀,陷入了浅眠。
这一晚他又做了那个梦。
爬墙的蔷薇,争执的少女,却始终看不清样貌。
诡异的可怕,又真实的骇人。
一阵冷汗过,顾从宜猛然睁眼,眼前日光乍泄,他深思两颤,下意识摸向旁边,一片冰凉。
闭了闭眼,缓了下心神,低喃道:“雀儿。”
很轻的一声呼唤,理应是听不到的,但似有所感般,耳边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
雀儿袅袅步来,试探道:“少爷?”
声音也一如既往的静柔,细听之下还夹着一丝抱怨。
安心,没由来的安心。
“少爷,你昨夜又睡我榻上……”雀儿掀了珠帘进来,少年撑坐在榻上,一双眼睛黑黝黝直勾勾凝着她,唇色微青。
她愣了愣,原先准备的教言和说辞此刻尽数转化为安抚。
雀儿上前拍抚着他的脊背,轻轻道:“少爷梦魇了。”
少年的人脊背微凉,起伏的却是连绵不绝的蓬勃朝气。
雀儿静静看他,眸子带了点好奇。
他好像还没回神,垂下了眼睫,三千烦恼丝散落两侧,难得脆弱。
这种状态,无疑是一种对她的“示弱”。
雀儿不知他在想什么,但她知道自己只需要静静陪他一会儿。
少爷这几年睡眠不好她是知道的,是以每晚她都会在香炉里加点安神静气的东西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