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两人就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了,顾静抒进了马车,顾准跳坐在车板上,问道:“爷,我们是回飞雪寺还是回府。”
“先把大小姐送回顾府,我们去飞雪寺。”
“是。”
“什么?!”顾静抒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我们不是已经抓到贼了吗?你还回寺庙干啥?”
顾从宜漫不经心道:“明日不是有主持诵经么,我没听过,去听听不行?”
得,骨子里还是那个小魔王,想一出是一出。顾静抒不满道:“那我也没听过啊,凭什么你可以去我就得回家?”
顾从宜轻飘飘睨了她一眼:“我没娘管,你也没有么。”
“……”
顾静抒气笑了,环胸别脸嗤了声。
雀儿有两个雷打不动的习惯:饭点必须进食,子时前必须入睡。
顾从宜也是知道这个习惯才不多逗留,免得到时候躺地上了丢他人,这会儿见她摇摇欲坠的模样便知快到子时了。
他轻笑:“倒是个行走的更夫。”
顾静抒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
顾静抒撑着下巴望着窗外高高悬起的月亮,问道:“二哥,今天那个小贼说的话,你怎么看。”
“不怎么看。”
马车颠簸,顾从宜扫了一眼身侧入睡的人,不动声色将肩膀靠了过去。
顾静抒叹息道:“可是,她说的大体上也没什么错,生为女子,除了嫁人生子,真的很难做其他什么事。”
月光打在她黯淡的半边面容上,勾勒出固执的轮廓。
“雀儿不见了你不是也很着急,可见你内心深处也是认为她这个丫鬟做得不快乐才害怕她随时一走了之的。”
“……我又没把她当丫鬟。”
这淡淡一声犹如平地惊雷,顾静抒睁大了眼,倏地放下帘子看了过去,眼前却更震惊她娘三百年。
“那你……你在干什么!?”
“嘘。”顾从宜一手扶着某人的脸,一手示意她噤声,漆黑中他眼眸沉沉:“当个枕头而已你大惊小怪什么?”
当、个、枕、头、而、已。
这可真是顾家二少爷会说出来的话。
顾静抒无语,随即又叹了一口气:“算了,你不懂我的烦恼我不怪你。”
晃荡中,他扶住雀儿的脑袋她倒也睡得安稳,良久的沉默里,大家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就在顾静抒都快睡着了的时候,她听见了二哥清哑的声音,很小声,但她就是听见了。
他说。
“你说,怎样才能留住一个人呢?”
她瞬间惊醒看了过去,顾从宜低敛的眉眼缓缓抬起,清冷孤傲的面容上竟浮现出一丝颓然。
这,就更不像她二哥会说出来的话了!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顾静抒对二哥的印象其实都还停留在,上京那个最意气风发骑着大马长笑而过不把俗世放眼里的红衣少年郎。他脸上会出现的表情,有不屑,有轻蔑,有嘲弄,他会大笑,唯独不会如此刻露出这般不自信的黯淡神情。
原来世上许多事当真如同白纸揉搓过的褶皱,一去不复返。
……
有些情绪也只在黑夜里泛滥,天一亮世事终归于平静。
主持讲经从卯时就开始了,顾从宜算半个起床困难户,雀儿唤了好久才不情不愿起床。
他嘟囔:“要不你先去听,回来了再复述给我。”
“……”
雀儿推他进去:“好了,少爷,快去吧,我在外面等你。”
此时天还没亮,只一抹粉白霞光割裂蓝紫色天际,风的温度令人醒神,漫天花瓣自头顶洋洋洒洒而下,耳边诵经声宁远,清凉清香清静,这种环境氛围,很难不感怀的想些什么。
雀儿就站在离殿堂最近的那截台阶之上看着天边的云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