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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官城外,一处人迹罕至的林子里。
黄忠、姜维一老一少,各骑一匹马儿立定。
黄忠面色复杂,抚须叹道:“不想短短一个月时间内,你就做到连续开弓十五下,而且你的精气神亦焕然一新,唉,果然天赋异禀,一日千里。”
姜维抱拳谦逊道:“晚辈只是遵照老将军指点,勤加练习而已。”
黄忠缓缓颔首,言道:“你既然能够达成约定,老夫自然不会食言,这便把箭术的精妙之处教你,小子,你且听好了。”
只见老将军挺直了背脊,正色道:“李广射石,倘若只求刚猛迅捷,亢奋凌厉,那么岂非但凡有几百斤蛮力之人,便都会使了?其实不然,须知人都是会躲闪移动的,厉害的武将更是懂得避箭之道。”
说到这儿,黄忠忽一指林中叽叽喳喳的麻雀,道:“譬如这麻雀虽小,但反应敏捷,善于辗转腾挪,极难射中,你若不信,可以试射看看。“
姜维得了吩咐,点了点头,开弓细细瞄准五十步外的麻雀,蓦地松弦射去。
这支箭全力射出,又快又急,箭尚未至,劲风已经裂空而去。
但麻雀似乎能够感受到提前而至的劲风,叽叽喳喳间扑腾着翅膀,竟教它堪堪躲过。
黄忠抚须道:“你看,雀犹如此,可况人乎?故而你若要射出势不可挡、避无可避之箭,第一需能自如收发千钧之力,这一点,如今的你已经能够做到;眼下尚需磨炼的,是预判敌将下一步行动的眼光,这才是此箭根本所在。”
“预判么?”姜维闻罢,不由心道:“和师傅所说‘料敌机先’有些类似,这个倒是我擅长之处。”
思忖间,黄忠忽低声喝道:“小子,你看好了!”
说完,策动马匹朝麻雀反方向奔去,一边奔驰,一边抽出一支箭矢,搭于箭上。
奔到距离麻雀百步之外时,黄忠猛然转身,身子半依在马背上,拉弓如满月,倏忽急剧射出。
这一箭如流星赶月,气势如虹,树枝上的黄雀忽然意识到不妙,展翅正欲躲避。
但双足甫一离开树枝,箭支刚好飞至树枝上五寸位置,正中其脑门。
麻雀尚未来得及惊叫一声,身躯便已被一箭贯穿,一时羽毛四溅。
姜维目睹这一切,只觉心驰神往,激动难抑。
黄忠这一箭不仅势大力沉,而且能够预判麻雀即将起飞的高度,可谓殊为难得。
须知百步之外的麻雀,已经目所难视,他多半是靠感觉才做出如此精准无误的判断。若是没有数十年的火候,根本难以展现这等神术。
姜维当下敬佩道:“只凭这一箭,晚辈即使再练二十年,也难望老将军项背。”
黄忠面有得色,轻轻捋了捋雪白的胡须,慢慢策马回转。
“你的天赋是老夫平生所见,只要多想一想,多练一练,自然而然就能练成。”
姜维点了点头,自马袋中取出一支箭矢,正欲再试。
这时,黄忠忽递过手中长弓,凝神道:“用这把弓试试。”
姜维也不客套,伸手接过,入手时,只觉此弓比铜胎铁背弓轻便不少;稍一打量,只见长弓外表漆黑,弓身由竹木、铜铁混制、弓弦由牛筋丝线揉制;粗粗一拉,约莫有四石力道,劲道刚柔并济,手感较之铜胎铁背弓那就好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他不敢托大,于是深吸一口气,静坐马背,眯眼拉弓去觑。
五十步外,一群麻雀正闹得欢腾,混不知危险临近。
姜维凝神屏息,拉弓搭箭,却迟迟不射,他在细细回忆黄忠方才所有的动作,也在仔细观察麻雀运动的轨迹和动作幅度。
他保持这般动作约莫半盏茶的功夫,期间一动也不曾动。
黄忠也不仅不催促,脸上反而露出惊讶之色,不住缓缓颔首。
那群麻雀似乎开始